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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8月24日 星期日

【當代散文】羅青/恐怖分子陳教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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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8/25 第8564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人文薈萃 【當代散文】羅青/恐怖分子陳教授(上)
【慢慢讀,詩】葵絲緹娜.羅瑟提/當我逝去時,至愛

  人文薈萃

【當代散文】羅青/恐怖分子陳教授(上)
羅青/聯合報
趙之謙〈大圈梅花扇面懷姚燮〉。(圖/羅青提供)

(一) 楔子:老教授變恐怖分子?

博愛路書店街的騎樓走廊裡,緩緩踱步,走過來一個矮胖禿頭的老者。他鼻梁上低架著圓圓的金絲眼鏡,口中斜叼著短短的黑色菸斗,走過一家骨董店,在一家筆墨莊前停了幾秒鐘,又慢慢折了回來。口中噴出來若有若無的輕煙,舒捲飄散,像他腦後若無還有的頭髮。

在春日梅雨連綿,夏季烈日颱風的台灣,騎樓(veranda)之設,對逛街的人,實在是一大福音,既能遮蔽烈日、巧避驟雨,又能屏擋無端飆風、隔開車道廢氣,是這個吵雜擁擠城市裡,沒有綠樹的林蔭小道。

騎樓,是邂逅多年不見故人,或陷入奇妙愛戀因緣的最佳場所,無論是對廊柱之間,閒閒經過的這人與那人,還是對大櫥窗裡,癡癡等待的此物和彼物。

騎樓裡,開了家富麗堂皇的骨董店,門面右側,是大橫玻璃櫥窗,占店面五分之三,迎面掛了一幅黃賓虹的中堂大山水,好似顏色精采照人的仙翁;兩旁配以吳昌碩的石鼓篆對,有如蟠龍臥虎的護衛;右側靠牆,則孤伶伶地掛了一條趙之謙(1829-1884)五言楷書對的下聯,雖然只有一條,但宣紙因年代過百的關係,已清雅得微微泛灰,配合方折跳躍的筆法,光彩奪目的墨色,確是風華絕代,讓人觀而忘我。

台面上平放的,右側是伯滔吳滔(1840-1895)的設色山水冊頁,古茂沉著,靈動鬆秀,才情逸趣,與他兒子待秋吳徵(1878-1949)的樸實渾厚,蒼老鬱茂,形成有趣的對照。左側是伯年任頤(1840-1896)為「飯石先生」所作的肖像人物行樂圖橫幅,像主眉宇神情,栩栩如生,雙眸炯炯,精光四射;還有一幅他難得的米點山水大中堂,全然從胡公壽(1823-1886)山水筆法轉化而來,而有更強烈的表現,墨瀋淋漓,氣勢驚人。

店面的左側,是狹長深入型的玻璃櫥窗,占店五分之一,兩個櫥窗之間,凹入一個進門方形地毯的空間,是骨董店的玻璃大門。狹長櫥窗台面上,擺放各色古舊歙硯,靠牆則掛著齊白石的〈花鳥四屏〉,站在門外要歪頭翻眼往上看,才能看全,但見荷、竹、松、桂,無一不是精品。至於店裡兩邊高牆上所掛字畫,則非要推門進去,才看得清。

但見那老者,幾次舉手要推門入內,又猶疑縮手,退了出來。終於,他毅然轉身,離開騎樓,橫過馬路,朝我站立的書店騎樓內,走了過來。我放下手中正在翻看的新書,迎了上去,笑嘻嘻地招呼:「陳教授好!」「你好!你好!又見面了,真快,又是兩個禮拜過去了。」陳教授細聲細氣地說,一口濃重的蘇州腔,軟得了不得。

陳教授任職於台北市立師範學院中文系,據云,他早歲曾遊學日本早稻田大學,精通詩詞與版本之學,酷愛收藏,專嗜明清近代名人手札,兼及中日墨彩書畫。師院位於坐西朝東總統府的右手邊,距離總統府左手邊的書店街,只有七八分鐘的路程。

1980年代初,我除了在師範大學任教外,每星期五,還要回台北近郊母校輔仁大學兼課。下午四時左右,我搭校車回到台北,通常提早在總統府後的西門町鬧區下車,步行到書店街翻看新書,順便逛逛畫廊骨董店,消磨一兩個鐘頭的周末時光,然後才換車回家吃晚飯。

從西門町中華路走到與之平行的書店街,可以經過衡陽路上的書畫家畫廊,也可穿過位於武昌街騎樓的詩人周夢蝶書攤;我一周看書畫,一周探詩人,最後殊途同歸,總是要到這間台北最牛的骨董店看看,才去公車站轉車。

我與陳教授,是幾個月前,在書畫家畫廊的小會客廳裡認識的,彼此一見如故,遂被年長的他,拉到一旁的廣東小館裡,大吃一頓,喝了三杯訂交酒。

館子在狹窄的沅陵街內,設於一幢低矮的小閣樓上,燈火溫暖,菜肴精絕,不是老饕,等閒是找不到的;即算找到,不知如何點菜,也是枉然。每當夜雨初降,在小樓上把酒、晤友、聽雨,閒看窗外街燈斜斜一束,照亮可以絲絲細數的雨絲一簾,遂有乘坐米家書畫船,橫渡洞庭魚鱗波之感。

從此以後,我倆每月,總要碰上一回,如遇上收到銘心絕品,不免分別打電話回家告假,雙雙在小樓上,小酌品鑑一番。

一日,我照例在下午五時半左右,經過書店街那家骨董店,忽然看見陳教授臉色慘白地推開玻璃門,緊閉雙唇,怒氣沖沖地走了出來。見了我,一言不發,把我拉到轉角武昌街的騎樓柱子下,低聲卻又尖銳地對我說:「這個姓王的,實在欺人太甚,真恨不得弄一包塑膠炸彈,把這家店炸個精光。」平常笑臉常開,輕聲軟語,謙和有禮的老好人,居然被惹得發出這麼大的脾氣,全台北,大概只有這個該死的外號叫錢坑王的王老闆才辦得到。

「怎麼了?誰惹了你了?要改行做恐怖分子?」我明知故問。「你看氣不氣人,他櫥窗裡掛的那件趙之謙,只掛下聯,都半年多了,我上次問店裡的小姐,回答說是上聯有上款,要下半年才掛出來,這不是吊人胃口嗎?也活該我們迷上這個,一次次跑來看,均不得要領,問價錢也問不出個所以然,逼急了,便說只展不賣,教人半點辦法也沒有!」陳教授一面說一面聲音還有些發抖,手也跟著抖,真是氣壞了。

「好不容易,今天遇到老闆在,我又厚著臉皮問,你猜怎麼著?他居然斜著眼睛看著我說:『你排第十八位,這可是趙之謙送給吳湖帆祖父的!要看,可以,一幅對聯六十萬台幣,看得起嗎?至於誰能得手,那要看誰出價最高嘍!』」

陳教授咬了咬牙,繼續說:「我當然知道這幅集句聯,下聯出自謝康樂的五言古詩,是送給湖南巡撫吳大澂兒子吳本善的,趙之謙款印之下,有吳湖帆精工小楷題跋三行,講得清清楚楚……」於是他開始施展他驚人的背誦力:「先府君諱本行輩善,字性之,後改字性存,號訥士,二十以後,初字已不用矣,此撝老在光緒十年(1884)左右書,府君年未及冠。戊寅(1938)冬日張心秋兄購得此聯於郡城亂離之際,因以見貽志感,願子孫其永寶之,吳湖帆。下鈐一印曰:『丑簃長壽』。」聽得我目瞪口呆,無限佩服。

說到這裡,他語氣一轉,惡狠狠地啐道:「不過,說要六十萬才能看一眼,叱──還好不到這種程度吧?」他吸了一口菸斗,漲紅了臉說:「我知道他們這裡價高,每次都是看看了事,不願多問,免惹閒氣!今天既然已經開了口,只好忍氣吞聲,一不作二不休,就給他來個問到底,我轉頭改問牆上掛的溥心畬對聯要多少。」

「你猜猜這個混帳怎麼回答呀?」他細聲細氣地學著錢坑王的口氣說:「你是不是有溥心畬要賣呀?我明天沒空,後天可拿來看看,東西好價錢又合適,我可一次全收!」

「你聽聽,聽聽,這哪裡像作生意的樣子,把骨董店開成了美術館兼估衣鋪,真是門縫裡看人,把我們這些教書匠,完全看扁了。」

「您老別跟這種裱畫店學徒出身的人生氣,犯不著,反正我們迷的是藝術,之所以忍氣吞聲,又不是因為他。你的遭遇,我全都碰過,還不止如此呢!比這更混帳的事,多了去了。每次我都只是瞇著眼,衝他咧嘴一笑,就此罷了,讓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我輕拍陳教授的肩膀好言相勸:「骨董收藏之道,『仁義』要擺在一邊,要靠智、『眼』、勇。這廝裱畫出身,雖然有些眼力,但終究在知識智力上,差了一大截,外加兩大段。我們搞不起揮金豪奪之勇,但是慧眼揀得大漏的本事,倒是不缺,對付這種人,只能智取。慢慢等好了,總有機會的,大家走著瞧。」

說著說著,我把陳教授拖著往沅陵街走。「來來來,今天晚上我請客,喝兩盅去,給你消消氣,開開懷!」餐後,又拉著他,一起回到寒齋小石園,上至屋頂花園畫室,觀賞我庋藏多年的撝叔趙之謙的對聯與「圈圈梅」扇頁,還有自書詩。老少二人,在燈火通明的枝葉花影裡,品茗對談,以消永夜。

(二)□老教授智取錢坑王?

錢坑王以愛用小錢收大東西而聞名,又以喜好不可一世地漫天要價而發臭。上世紀四十年代末,他在中山北路一家手藝冠台北的裱畫店做學徒,仗著師父是他大伯,游手好閒,胡作非為,不專心學手藝,整天只知魚肉師兄弟,在店裡稱小霸王。他那幾個師弟,後來也都自立門戶,除了裱畫外,也兼營骨董字畫,談起往事,無不咬牙切齒,勢不兩立。

他伯父老王,在當時可是少有的一等一裱畫高手,任何底子殘破的書畫,經他重裱,上下細細一全,無不完好如新。國府退守台島後,大批黨政高官、文化重鎮、工商大賈、藝術名家群聚台北。使文化貧瘠的大安、中正、中山區一代,不單藏家群聚,高手如雲,而且精品巨跡充斥,二三十年下來,遂使那一帶的裱畫店,成了學習書畫收藏鑑定的最佳場所。

錢坑王年輕時,雖然好吃懶做,學藝不精,但卻儀表堂堂,嘴巴靈巧,很會來事。他覺得,裱畫一事,繁瑣而辛苦,累了個半死,也賺不到什麼錢,遠不如店裡收畫送畫介紹買賣這個差事來得對他胃口,而且其中大有甜頭可嘗。於是遇到機會,他便搶先親力親為,幾年下來,與黨政、工商、藝術界,都建立了一定的關係。甚至還成了司法部長的跑腿,送禮、仲介外加洗錢,無所不通。

五十年代末,他羽翼已豐,便離開中山北路,獨自跑到與官府機關及文化人士更為接近的書店街,開起了骨董店來。開張之日,法書名家,看到由黨國大老題寫的店招,氣度雍容,含蓄有味,私下無不舉起大拇指,暗暗叫了聲好。內行藏家望見,也都肅然起敬,頷首稱是,一干業界同行,更是豔羨萬分,不用追究店裡張掛的字畫,擺出的文玩,光看招牌,就不自覺地矮了三分。

在八十年代大陸改革開放以前,台灣骨董店的書畫來源有二,一是二戰後日本人留下的中國書畫收藏及日本書畫,二是新移民帶來的古今書畫。七十年代中至八十年代末,日本經濟景氣大好,觀光客來台,看完外雙溪故宮,經過中山北路骨董店,不免大喊便宜,一路買到重慶南路書店街,毫不手軟。

一日,陳教授又來到新仇舊恨之地,他既不願意推門而入,又捨不得掉頭就走,只好蹭在櫥窗之外,徘徊逡巡,不忍離去。就在他舉棋不定,將走未走之際,忽然中間的玻璃門,從裡往外推開,一人探出頭來,不是別人,正是那討人嫌的錢坑王。只見他滿臉堆笑,對著陳教授叫道:「陳老師,好久不見,進來坐坐喝杯茶嘛!」

「都怪我這雙腿不爭氣,本想搖搖手,充耳不聞,回頭就走!」陳教授嘆一口氣對我說:「沒想到,嘴巴不聽使喚,居然連聲說好,莫名其妙地就跟了進去。」

「果然這小子!笑聲中有詐,客氣中有鬼!」他撇著嘴說:「我屁股還沒坐熱,茶還沒喝上一口,他就從裡屋捧了一件大立軸出來,往牆上一掛!」

「聽說你是留日的,平山郁夫(1930-2009)你一定知道,這件東西,是不是他的,你給我看看?」

「我一看,是一軸斧劈水墨人物〈松下高士圖〉;細看絹本質地如新,墨色完好發亮,畫面左上角有窮款『平山』二字,下有一朱文印,因為蓋在難吃印色的絹素上,漫漶不清,無法辨認。」陳教授頓了頓:「但如果從筆法畫法推敲,就該一眼看出『平山』應該是誰。那下面這方圖章,就容易辨認了,只消用隨身的放大鏡一看,就能看出是『張路』兩個白文篆字,哪裡扯得上平山郁夫!」


【慢慢讀,詩】葵絲緹娜.羅瑟提/當我逝去時,至愛
(英)葵絲緹娜.羅瑟提作(Christ/聯合報
當我逝去時,至愛,

毋須為我悲歌;

墳頭毋須栽玫瑰

或陰涼的絲柏:

覆蓋於我的綠茵

任由雨露潤濕;

若你願意,且記得,

若你願意,忘記。


我不會看見樹蔭,

我不會感受雨;

我不會聽聞夜鶯

不斷啼唱痛楚:

始終恍惚迷夢於

無升落的微熹,

也許我還會記得,

也許根本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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