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第18屆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散文組三獎】林佩妤／城市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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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01 第7186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 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2021第18屆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散文組三獎】林佩妤／城市角落 【慢慢讀，詩】賴宛妤／斑馬 【聯副文訊】姜泰宇主講「人文故事的寫作」 【寫給親愛的聯副 第六封】葉國居／每一天都有期待真好

今日文選

【2021第18屆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散文組三獎】林佩妤／城市角落 林佩妤（新竹女中三年級）/聯合報 圖／九子 ●這篇寫志工生活，但不是老套的溫情路線，而是探討善惡之間的階級；也寫出在「服務」與「救贖」上的搖擺心態。 ──小野 ●作者以「這城市還有多少條冰冷的界線？」一句點出階級議題，引人思考，在看似平等的社會上，有多少黑暗的事物藏在角落？這些反思來自一位高中生，令人驚豔。作者誠實的觀察他人、內省自我，亦真摯的寫出面對遊民的嫌惡與恐懼之情，「接受」有時是更高層次的「給予」，結尾也收束得很高妙。 ──簡媜 他的手背是久旱的荒漠，褐斑是沙丘與坑，焚風掀起一道道波紋。路燈暈黃，他擱在柏油路上的手虛握成拳，嶙峋的影子微微顫動；長年的下意識戒備，與長年積累的疲憊滄桑。 光沒有照進他的眼睛，他直視我的目光陰暗混濁，眼尾的皺褶卻帶笑。 「妹妹，這個給妳喔。妳要收好，不可以給別人！」 一旁的大哥哥擋住我無措的手，演起你推我塞的戲碼。不行啦，這樣不好意思。這是我要給她的，你不要管。只是動作更遲滯，更小心翼翼一點，好像那盒水果是易碎的琉璃。 我心安理得地隱進夜色裡，咧開嘴，笑裡有得體的歉意、隱約的驚喜，眼裡還不能少掉天真無辜的快樂。怕阿伯沒看見，我彎起的嘴角又更用力了一點。 蜷在深藍色仿棉帆布背心裡，呼吸平緩溫暖，心安理得。 ● 世界又分開了。脫下志工背心那刻我想。 沿著摺痕對摺，收成能整齊躺進籃子裡的藍色方塊，輕聲道謝與道別。後背包上肩以後我就不再是可以盤腿坐在路邊的女孩，要走回城市的倉促腳步，低頭，抿唇，打散的目光裡什麼也看不見。 要搭火車回家，會再經過阿伯待著的角落。我在斑馬線上融進人群，熟練地成為另一個單薄的影子；步履保持漠然的一致，不論從一叢花或一個人身邊走過。 也許我不是真的希望他認不出我，不要現在就好。 紅綠燈。車燈。霓虹招牌。城市的夜是成串光點，每個人都帶著一片灰，寂寞在光暈也交疊不著的角落滋生。無數往來的視線像疾駛的黃色光流，精準擦肩，不交集。 像每天走過地下道那樣。 每天早上，我會從第二月台走進地下道，沉重的書包壓得背脊有些前傾，為了假裝充滿活力走得輕快。前頭一對情侶在岔路口擁抱，兩個女孩總勾著手走，還有一個戴著耳機搖頭晃腦的男孩，分毫不差的六點五十分。 緊貼著地下道邊角，阿伯們或許剛甦醒，或許瀟灑地仰躺，餐盒和塑膠袋散落在腳邊。 剛開始我總匆匆走過，出於不忍和無名的歉疚，指甲嵌入掌心又緩緩鬆開，回到陽光下，總要好一陣子才感覺真正放晴。我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姿態，若無其事或點頭問好或彎腰放下硬幣，一身乾淨制服好像已是深重的原罪；最後只能在經過那有形的黑暗時多踱兩步，或逮著沒人注意回頭瞥一眼。 以為那樣就能傳遞關心，證明自己還沒有麻木。 也只剩證明了。 很快就歉疚起自己的不再歉疚，最後連歉疚都忘記。我開始好奇地把目光投向邊角，才發現他們也常窺視著我。我們急切地打量彼此，在對方發現前搜索每個可供拼湊的線索；偶爾目光相接，就猛地彈開，回到一成不變的生活軌跡裡。 如果我開口，他們能聽見嗎？有時我會想。 總覺得沒有介質能將聲音傳到那兩步外的距離。 ● 「這是我幼稚園的時候啊，帥吧？」 他們說，阿伯每一次都會拿出這本相簿。看著整齊平貼在畫冊上，凝在往日的笑顏，我依然覺得何其有幸。 翻飛的頁停了下來，阿伯摸了摸鴨舌帽的帽沿。我湊近欲言又止的他，差點錯過藏在灰白鬍子後的笑意──不知道為什麼，那弧度有點刺人。 不平的路面原來也會反光，像幾顆沉默的星子。 「這是我媽媽，她是我最愛的人啊。」 ● 我也常在地下道看見鴨舌帽阿伯，他起得很早，總靜靜盤腿坐著。燈管嵌在天花板和牆壁間，是柔和得令人暈眩的黃光，把地下道浸成了幽長的洞穴。他看起來像被遺棄在漫漫的時光廊道裡。 他的目光總落在更遠一點的地方，不是無意識飄落，是遠望。人流湧上又退下，他是佇立的礁石，兀自相信總有一波浪能帶來什麼。 最令人揪心的還是看見他偶爾垂下頭，瞅著眼前的瓷磚地，垮下的肩膀再也扛不起日復一日的失落和疲憊；不曾細看，但我能想像他眼裡的空洞，像無風陰天裡的一灘死水。好一會，他又會抬首，有些吃力和遲疑，把目光再次拋向亙久等待的盡頭。 我是侵蝕他的，從未有片刻駐足的海流。 ● 後來我才找到，介質是那件深藍色背心。只有明確標示著不同群體，我們才能坐在一起。 我跟在哥哥姊姊後頭，提著大塑膠袋，安靜地遞上一個麵包或飯糰；突然就有了對上那雙眼睛，衝著他燦燦一笑的底氣。給予原來是一種贖罪，指尖差點觸碰以後，我們才有資格蹲低身子平視，聲音終於開始流通。 我驚訝地發現，聽見彼此這麼容易。 他們的話語不總是沙啞含糊，有被歲月泡軟的溫柔，也有流徙中打磨的銳利；高亢或低沉，如這城市永不停止起伏的脈動。 長鬍子阿伯說，自己一直是這一區的老大，也管得累了。拐杖阿伯說他是個騙子。 瘦阿婆想要我們幫忙，找找她好幾天沒出現的朋友。 啤酒阿伯反覆叮嚀，要我們好好讀書，別像他當個工人，太累太折磨了。 我們總在晚餐後上街，在每個角落坐幾分鐘，聽的話通常比說的更多。姊姊說有些人每次都說一樣的話，但看起來總是那麼興致高昂，像第一次分享一個祕密，或公開一個耗時多年領悟的大道理。 我善於作那個專心的，深深被內容牽動的年輕女孩，接住那些在喉頭悶了太久的發燙詞句。分不清下意識把自己定位成一個朋友或志工，總之那裡舒適安全，我揮手點頭眨眼的姿態都熟練；像面對許久未見的長輩或問路的老奶奶，心裡總容易升起溫暖和喜悅。 我們怎麼會分屬兩個世界？我想。 只是偶爾飄開視線，看見被交錯光影和行人填滿的市區，龐大又迷幻，卻沒有一點容我縱身其中的間隙。這才恍然意識，是我墜進另一個角落了。 那個周六晚上的最後，鴨舌帽阿伯把相簿收進行李箱的夾層，硬是把便利商店的切塊水果塞進我手裡。周末是他們能收到最多禮物的日子，大家都想趁不忙碌的時候贖一點罪；到阿伯手裡，成了難得有形的善意和感激，和我最不該碰壞的，能伸出手給予的自信。 「謝謝你！」大哥哥勉強地退到一邊，我連忙接下，用力拉高嘴角笑彎眼睛。 在初夏的夜裡放了太久，水果已經是常溫了。我想像它曾躺在明亮有序的冷藏櫃裡，被用雙手穩穩取下，然後來到街頭，受盡往來腳步揚起的沙塵，又將要隨著我回到另一個世界。 「再多坐一下嘛，」見大家準備起身，阿伯招了招手，一道道紋路隨著他的話語和有些討好的笑堆起，「下次再看到你們就是很久以後了欸。」 其實你每天都會看到我喔。我沒有開口，只戀戀地坐在原地，繼續看他們演起解釋和勸留的戲碼。這句話太有歧義了，不知道是看見，還是我。 ● 火車車廂裡的空調過強，空氣潔淨到了蒼白的程度。我在窗邊的位子坐下，頭輕抵著玻璃，於是全身都跟著引擎震動。 快到不用了解原因，就善於服從規則的年紀了。上火車不能挑旁邊有人的位子坐下，生活已經足夠擁擠，都市人需要距離。還不明白那些虧欠、淡漠或安然、友好都來自哪裡，這城市還有多少條冰冷的界線；卻懂得扮演好任一個角色，每換上一個視角，就縮成剛好的姿態，蜷進另一個狹小的世界。 從車窗看出去，點點燈火微小閃爍，像眨一次眼睛可以透出的光；布滿城市，一路鋪到視線的盡頭。 和媽媽說起那盒水果，她頓了一會，很小聲，很輕地說，還是不要吃了吧。 ●決審記錄刊於文學大小事部落格：https://reurl.cc/0jMeml TOP 【慢慢讀，詩】賴宛妤／斑馬 賴宛妤/聯合報 你梳理起黑白交錯 懸宕昨日的心事跳躍 獨自看肯尼亞河焚燒原始， 想於無何有鄉快快睡去 披著紋路黑夜搖動， 洗乾淨洗乾淨眼球裡永遠的黑 佯裝成一具緘默的行人穿越道 燙讓你記起某日被獵捕的逃亡 覓食灌木樹皮壓抑痛楚 未煮熟的原始在骨骼裡睡 撞見、睡去 同伴化身成閃熠的白馬啞啞叫著無聲的夢啊 牠們坐擁自由，所有所有龐大之春夏之歡愉的可能 你醒來 十二年的壽命裡第一次睡去 神態安穩 眼角濕潤深情 緩慢，搖晃 終在妄念裡記起姓名 TOP 【聯副文訊】姜泰宇主講「人文故事的寫作」 聯副/聯合報 由桃園市立圖書館、聯合文學主辦《作家們的寫作課》將於10月3日下午二時於桃園市土地公文化館 501研習室舉辦，邀請姜泰宇以「人文故事的寫作」為題，作家陳銘磻主持。活動免費報名：https://pse.is/3jwpgp，詢問電話：02-2766-6759轉5101。（桂樨） TOP 【寫給親愛的聯副 第六封】葉國居／每一天都有期待真好 葉國居/聯合報 聯副70周年。（圖／聯副） 給親愛的聯副： 相識是緣，認識妳更是奇異機緣。六、七十年代，封閉的客家農莊彷若與世隔絕，「看人面日日驚，看土面日日青」，莊稼漢只管莊稼事，不問天下事，沒人在看報紙。念高中前，我絲毫沒有閱報記憶，過了今天便是明天，放任新聞變成舊聞。不過，在客家庄舊新聞比較值錢，因為舊報紙一再被反覆利用著，像是輾轉流浪，又像是東漂西泊。我與妳透過一條粉紅豬作媒介，緣起在妳流浪和漂泊間。 國三那年，阿公的豬檻多了一條粉紅豬。在此之前，清一色是黑豬。粉紅豬入住後與黑豬同舍，舉止溫文，翩翩風度，總是在餐後趴在後排以磚砌的通風孔向天邊望去，一副凝思標準的文青模樣。牠從不與黑豬推擠爭食，所以長得特別慢，有一段時間，像極了骨瘦嶙峋的修行者。牠在我們家豬舍停留的時間特別長，一般豬仔大概八個月就賣出了，阿公足足多忍耐了四個月久。粉紅豬賣給豬販阿雲叔，他在新屋大街上專事殺豬賣豬肉。第二天，阿公依照往例騎腳踏車去大街，將紅、藍、綠三色橫條紋構成的茄芷袋掛在把手，到肉攤買回兩斤自家養的豬肉回來食。 我從未關心過買回來豬肉的模樣，因為是粉紅豬，動念打開茄芷袋，豬肉被裹在一份報紙裡。端詳許久，突然一個不經意眼神的邂逅，「副刊」的字樣映入眼簾。是妳，聯副，初見妳在一副零星點點的油漬模樣。有可能粉紅豬實在太瘦了，油脂較少，因而妳仍然清晰可辨。我讀了一篇散文，被妳身上的文字著迷，像是一種無形浸潤。從那時候開始，每回阿公從大街買豬肉回來，我會迫不及待去找妳，油漬或多或少，閱讀拼拼湊湊。推估一下時間，從妳三十歲開始，我便在肉身和文字間追蹤妳的身影。 妳始終隱身在舊新聞裡，隨著生活觸角不斷擴張。除了豬肉，村人也習慣用舊報紙包青菜、豆類、種子，裹青木瓜除濕催熟，而妳總是以各種姿態與我不期而遇。如以現在觀點看來，這些儲存食物方式不盡正確，但在那樣的年代彷若是一種幸福，妳出現的場合耐於咀嚼，那雋永的文字讓人心靈飽滿，生活回甘。隨著經濟物質的改變，報業雨後春筍，網路無遠弗屆，即便在天涯海角，亦能輕而易舉追蹤妳的身影。也正因為如此，那包裹豬肉的副刊，在我年過半百後，更顯得樸實有味，印象如鮮。 如今依舊天天讀妳不厭倦，享受每一日閱讀的歡愉。每一天都有期待真好，在妳七十歲這年，我想起了粉紅豬這段往事，想起了牠駐足凝思在那小小通風口，也或許是一種等待，憧憬有一天，將肉身裹在文字間，彷若汗牛充棟，與書為伍是多麼幸福。和妳分享這段陳年往事，祝福生日快樂。 T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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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好宅 眷村生活懷舊開箱 位於左營的「再見捌捌陸 臺灣眷村文化園區」推出全新互動展覽空間「將軍好宅」，充滿濃厚復古氣息的老宅內，展示眷村家庭的日常生活用品，各種互動式展覽，以及制服、旗袍等免費試穿體驗，讓民眾親身感受50年前的眷村潮。 •王清華/李行導演的喜怒哀樂 李導演知名的作品，幾乎都是「文如其人」，成為他個人思想、觀念與風格的投射——家國鄉土的情懷、忠孝節義的傳統；重情守諾的為人、表裡如一的處世等等。但時至今日，還有多少人在意這些？李導演其實也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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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自拍棒－－我與汽座X2同行】夏夏／擠出來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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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01 第5036期

精彩內容   ◎心情札記 【旅行自拍棒－－我與汽座X2同行】夏夏／擠出來的旅行 劉洪貞／她是賢內助 【青春名人堂】吳毅平／渣男退散

心情札記   【旅行自拍棒－－我與汽座X2同行】夏夏／擠出來的旅行 文□照片提供／夏夏/聯合報 孩子睡著時總是比醒著可愛，小手也不抓不揮了，溫順地讓人握在掌心。照片提供／夏夏 每每出門，都如旅行般困難 旅行兩字，對有幼兒的家庭而言，聽來格外刺耳。當然網路上有不少神人，前頭掛一個娃兒後面背一個孩兒就上路旅行的家庭大有人在，天涯海角也難不倒他們。不過對我這種連自己上山下海都有困難的人來說，一手拎一個幼兒出門，最多只能去公園，最想去的是百貨公司（擋風避雨有冷氣，洗手廁所都便利，走三步路還沒開始喘就有椅子坐）。 不過換個角度說，每每出門，都如旅行般困難。 先說甩不開的大包小包好了。尿布奶嘴奶粉奶瓶備用衣褲再加上泡奶的熱水，不管你多會塞，最少也要一包。好不容易擺脫奶瓶時期，大大小小的水壺加防蚊液濕紙巾酒精衣帽哩哩摳摳，還有小肚子隨時餓了要吃的乾糧。精簡如我，幾年下來堅持一包出門，但為了避免上路時缺東缺西太窘迫，還是回回都得細心準備，樣樣件件都檢查帶上，否則就等著看是大人先爆炸還是小孩先崩潰。幸運的是，不管大包還是小包丟到車上就輕鬆了，這也是有車代步的好處之一。因此每見到乘大眾運輸的幼童家庭，心中都敬佩得五體投地，也深感其家長的辛勞。 此外，帶孩子出門就連時辰都得拿捏好，才不會遇上孩子餓了卻塞在車陣中，孩子睏意來襲即將變身成小惡魔時正在活動行程中，無處休息，瞬間爆走。一趟簡單的出遊，若不是經年鍛鍊，全家磨合出再差一點點就會變臉的默契，經常能演變成一場災難。 帶孩子自駕出遊，其中必不可少的，就是汽座。 我家有兩張汽座，依照法規，一朝前一朝後，已將後座空間占滿。照理說我若坐在副駕駛，位置剛好，一家四口歡喜上路。可是孩子偏不。 一下子要喝水，一下子要吃餅乾擦鼻涕抹蚊蟲藥，或只是要陪，我就算手再長也沒辦法一直伸著手伺候後頭兩位。只得移到後座了。 兩張汽座中間剩餘不到半張位置的畸零空間，原應當用來置放袋子雜物的，就不得不用來塞擠我這龐然身軀了。車門一關，我哪裡也不能去，不管多長的路程都只能三十度角側坐，背後不能完全靠著椅背，兼勒上安全帶後的束縛感，這些都還算好的。 在這無法動彈的空間裡，兩側小手勾著拉著，有時扯我頭髮耳朵，揮之不去的小手啊一路侵擾。此外還有精采的聲響效果，左一聲媽媽我要喝水，右一聲媽媽妳看妳看妳快看，先生在前座駕車也不甘寂寞要聊上幾句，三人同時發聲，如聲聲迫近的立體環繞音效。我位居車身中心點，哪裡也躲不掉。往往車子還沒開出家附近的街廓，我已經被轟炸得連連大罵安靜一點，最後只好每人嘴裡塞餅乾換幾分鐘安寧。如此陣仗，駛往僅二十分鐘車程的目的地，就已耗光耐性。 忙得不可開交的日子裡，只有這時候能閱讀 說來出遊時我最愛的行程，便是孩子瘋跑了一早上，吃過午飯，血糖瞬間升高飽而呆而昏昏欲睡，開車搖晃一會兒，終於耗盡他們滿滿的電力，軟在汽座裡睡去。此時若直接返家，孩子好不容易積累的倦意會瞬間全消，立刻又活跳起來。只得覓一靜處，停下車，讓他們睡足。 此刻的我，雖仍困坐在兩張固若金湯的汽座中間，但是沒了不絕於耳的叫媽聲，小手也不抓不揮了，身心愉快許多。只是等他們睡飽的一兩個小時裡，動也動不得，又不能下車以免吵醒孩子。此時唯一能做的，就是看書了。 因此在已經裝得飽飽的袋中，還得在邊上硬擠進讀物。中午一過，就等小孩吐出沉沉的鼻息，睡得仰頭歪臉流口水，再打發先生去便利商店買杯冰咖啡坐坐，我就能取出書冊安安靜靜讀上一會兒。有時是看一半的小說，有時是出版社寄來的新書、文學獎的評審稿件，或者正在梳理的書稿，撥開文字的肌理，獨自潛入另一個行旅的路途中。忙得不可開交的日子裡，只有這時候能閱讀。讀累了，欣賞身側的迷人臉龐（孩子睡著時總是比醒著可愛），看一會兒窗外零零落落的人車，也會不小心就發現一抹秋意染上的樹梢，一片雲影真巧也在旅行的途中，或是滯悶的空氣裡正在醞釀一場大雨。有時，就乾脆一起睡去，母子三人擠擠地挨在一起，如同乘在一條擺盪的船上，周遭有多遼闊，我們就有多緊密。醒來一看，先生也在前座鼾著。時間像凍結似的，一日到頭都鬧糟糟的一家人全都靜了下來，像一幀靜畫，外頭的喧擾也吵不醒我們。只有在這些停頓的時候，會警醒地察覺到，時光正從那些睡去的鼻息和眉梢中悄悄流逝。或許如此，小手像是隱隱知道未來的前路，即早就預習著，才會毫不保留力氣抓取他們想要的。 接著，在第一滴雨落下前，第一雙眼睛睜開了。睡醒惺忪地喊著，媽媽。我收起書冊，伸出手握著。不久後又要恢復吵鬧了吧，而我的背和腰也將屆極限，痠疼無比。不過此刻，在兩張汽座之間，還能再忍上一會兒的。 劉洪貞／她是賢內助 文／劉洪貞/聯合報 自從家裡來了看護之後，鄰居便會好奇問我，家裡多了一個外人，會不會怪怪的？我總是答：「家裡多個人分憂解勞，我高興都來不及！」 威娜來自印尼，有沉重的經濟壓力。或許是她有不堪的遭遇，才能體會賺錢的艱辛，所以不僅自己省吃儉用，也常幫我節省很多開銷。過去我對買日用品沒有什麼概念，也不善比較，認為方便就好，多個三、五塊錢無妨。但是她不同，她認為這邊差幾塊、那邊差幾塊，累積起來會變很多，所以要精打細算。 前陣子，外子的腳趾頭有傷口，每天早晚要換藥，一次需要用掉好幾支粗棉花棒，我要她去住家附近的藥妝店買，她說：「不行！這家一支十塊，再走過去那家才五塊，我去那邊買。」我告訴她，天氣炎熱，就在附近買吧！她依然堅持能省則省。 疫情嚴峻、出門不便的期間，她也利用家裡現成食材，蒸出香噴噴的饅頭，解決了早餐。還利用親戚送的黃豆、綠豆，孵豆芽、煮豆漿。也把家裡一些剩料煮成大鍋菜，讓我在非常時期還能享用豐盛的餐點，既滿足食慾，也省下許多銀子。每一回外子要看病或回診，我要她搭計程車，省得推輪椅辛苦，她也都表示推一下下就到了，不用搭車。 威娜就是這樣，不只很盡職地把外子照顧好，讓我無後顧之憂，更經常為了幫我省幾塊錢，多走許多的路、熱得滿身大汗，讓我看了都心疼。我感謝威娜，她是好幫手，也是難得的「賢內助」。 【青春名人堂】吳毅平／渣男退散 今日登場／吳毅平/聯合報 渣男退散。今日登場／吳毅平 在公園裡拍到這兩隻貓時，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的蠢事。某天，朋友在路上撿到一隻玳瑁貓給我，乾乾瘦瘦、其貌不揚，簡直像在廚餘桶裡染過色一樣，我理直氣壯地給她取名阿醜。養一陣子變胖後，我發覺這種亂七八糟的花色真是亂好看的，全世界絕對不會有兩隻一樣的。貓愈來愈胖，我也很有成就感，圓滾滾的肚子真是可愛。 有天半夜睡夢中突然聽到幼貓叫聲－－那不是阿醜在叫，她早就不是嬰兒了，聲音不會那麼細。難道是外面的小貓掉進來了？不可能，五樓高的地方啊。我起來順著聲音找，發現來自書櫃。由於書櫃很深，我習慣把書靠在最前面，中間就有了空隙。我抽出幾本，往內一看，真是驚呆了，一隻幼幼橘貓，然後旁邊躺著阿醜。 我忽然理解貓為什麼變胖了。所以，整件事情簡單來說就是，我養了一隻貓，每天與她相處，但她懷孕了我不知道，以為她只是變胖了，然後生下了孩子我也不知道，直到孩子會開口說話才發現。 以現在的話來形容，我簡直是個渣男。 但當下無法理解的是，我的貓還很小啊，沒看過她發情，怎麼會生小貓？而且家裡門窗防護做得很好，不可能跑出去，怎麼會懷孕呢？把這幾個月的行程想了一遍，終於懂了：之前曾經出遠門，把阿醜寄放在另一個也有養貓的朋友家，她一定是在別人家經歷了人生第一次發情，然後那家剛好有一隻剛長大但尚未結紮的公貓，我們家女兒就被占了便宜。之後，由於懷孕了所以也不會發情了。這讓我想起那些社會新聞，國中女生變胖，家人老師同學都覺得是發福而已，最後在廁所生下孩子。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這件蠢事讓我學到了幾樣東西。一，據說愈年輕的少女懷孕，外觀上愈看不出來，這在貓身上也適用。此外，她們還有一個共同點：都會隱藏得很完美。二，本來以為貓的奶頭變明顯是因為變胖，但並不是，是要準備餵奶，懷孕就是懷孕，除非他是公貓。三，玳瑁貓生下橘貓的機會還真是不小。四，書放進書櫃時要推到底，那個空間沒有任何好處，會積灰塵，會長黴菌，最後還會生出小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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