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恭上／華貴穠豔與國色天香——洛陽失牡丹 長安得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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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27 第6674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 直接訂閱

人文薈萃 何恭上／華貴穠豔與國色天香——洛陽失牡丹 長安得芍藥 張啟疆／流感（下） 【小沙彌遇見劉墉】劉墉／師父的葫蘆 【慢慢讀，詩】陳牧宏／一個男人的彌撒——在La Vie r□v□e des anges Cafe。

人文薈萃

何恭上／華貴穠豔與國色天香——洛陽失牡丹 長安得芍藥 何恭上/聯合報 牡丹花也稱富貴花。 當此疫情肆虐，人心落寞、萬邦驚恐之際，願牡丹、芍藥的雍容華貴，帶來春之喜悅；更要感謝上蒼庇護大自然的美意，祝禱四季遞嬗、朝起日落，萬物依舊循序如昔，早日回復平和靜好的日子…… 值此春暖花開、萬物迎春的四月，原本應是舒心、郊遊踏青好時節，卻不巧面臨人類浩劫，無法捉摸的疫情，致使人心散瘓、惶惶不可終日……居家的這段日子，緬懷一直以來對春花的激賞與眷戀，提起筆來書寫其中的佼佼者——牡丹，這象徵富貴的牡丹，已然綻放開花了吧？且讓我們追隨節氣輪轉的腳步，一起探討欣賞「花中之花」；但願宜富當貴之花，能帶來蓬勃朝氣和生命的喜悅，大家同心來抗疫，彼此溫暖守候，平安度過這個難關！ 遠溯牡丹花在唐代，它是皇宮之花，因花名貴，有絢麗多彩之姿、紛繁幻化之形、沁人心脾之香，與古典美人一樣，擁有傾國傾城之貌、雍容華貴之態，在百花之中，豔壓群芳，獨領風騷，博得「競誇天下無雙豔，獨占人間第一香」的美譽；是以獨步天香的牡丹素來被稱是無雙國色，所以也是「花中之花」、「花中之王」。 嚮往洛陽「牡丹花開動京城」盛況 以前筆者就讀藝術學校國畫組時，老師陳俊甫先生曾拿自己畫的牡丹給大家臨摹；當時在台灣未見過牡丹，後來從書上看到，原來牡丹種植在河南洛陽，每當暮春時節開放時，盛況空前——「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從此對所謂富貴花的牡丹，充滿好奇亟想了解。忘了是什麼機緣，認識一位從洛陽來，專畫牡丹的畫家，見到我忙著向我推銷他的牡丹畫，我卻向他打聽有關牡丹花的諸多細節，他告訴我：「想看牡丹，一定要在每年清明到穀雨之間，也就是農曆三月廿日前後，牡丹才會開花。」 洛陽行 只見人潮不見花 工筆畫家張克齊，有年元宵節吧，在畫展相遇，他說想到黑龍江看丹頂鶴，我說想到洛陽看牡丹，兩個人約好，何不在北京碰面，再飛洛陽呢？後來才知道洛陽沒機場，從北京去，要先飛鄭州，再雇車跑約四個小時才能到洛陽。舟車勞頓到了洛陽，當時已是清明過後，也許到晚了，第一次看到的牡丹，大部分都將凋謝，花容不整，印象不佳甚至有點失望。但究竟是人擠人，花還沒看到，卻看到「花開時節動京城」的人潮。我在想花都要謝了，還那麼多人，如果繁花盛開又將是什麼情況？陪同我們的牡丹畫家，有點不好意思說：「中國什麼都沒有，就是人多……」說完鬆鬆肩膀，靦腆的笑了起來。 「花開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花看不成，倒體會到看花人的狂熱，也算是開了眼界；此趟洛陽之行來去匆匆，乘夜火車清晨就到長安。在趕往旅館途中，司機看我們都帶著攝影機，好奇問從哪裡來，我們說本來準備到洛陽拍牡丹，他說：「這個時候牡丹差不多要謝了，沒什麼看頭；清明前後芍藥才正要開，芍藥不比牡丹差。」司機邊開邊聊，卻幫我開啟另一扇窗……我們問他長安有芍藥嗎？他說：「長安沒像洛陽有牡丹園，但幾家寺院都栽植不少芍藥。」長安的芍藥大部分種植在寺院，全是僧人所為，因為念經以外他們幾乎沒什麼事做，可以花很多時間照顧花花草草，所以幾個寺廟種的芍藥都長得很好，此刻也正是開花好時節。 仲春芍藥 天下冠古 約好第二天讓我們驚喜，瞧瞧長安寺院的芍藥。遂請司機帶路到已忘了名的一座寺廟，看那後花園栽種的芍藥。剛好前天夜裡下點雨，是雨水？還是露珠？仍舊依戀在花葉上，拍照時恰巧朗朗晨光給足面子，讓我們看盡花容之美；而那色澤鮮麗，很多人誤以為牡丹的芍藥，果真直可媲美牡丹！原來芍藥是草本，牡丹為木本，芍藥又名沒骨花；芍藥有二種，有草芍藥、有木芍藥，木者花大而色深，俗呼為牡丹，那是很容易讓人誤判的芍藥。今人貴牡丹而賤芍藥，殊不知牡丹初無名，依芍藥得名，故其初曰木芍藥。 牡丹芳菲 雍容華貴 千百年來，牡丹以其華麗富貴、端莊大方的花姿，迷醉了愛花人，文學家也把最美好的詞彙都給了牡丹；歌頌牡丹的作品，唐代詩人舒元輿的〈牡丹賦〉最為代表，他形容牡丹花色花姿：「赤者如日，白者如月。淡者如赫，殷者如血。向者如迎，背者如訣。坼者如語，含者如咽。俯者如愁，仰者如悅。裊者如舞，側者如趺。亞者如醉，曲者如折。密者如織，疏者如缺。鮮者如濯，慘者如別。」這種形象的比喻、貼切的詞彙，把牡丹的色、形、姿、濃淡、動靜、喜悲、疏密，用對比方式，將其雍容華貴作了很完整詮釋。 大千先生畫牡丹送人 芍藥都為自己畫 蘇東坡有說：「揚州芍藥為天下冠，芍藥榮於仲春，花開在孟夏，驚蟄之節後二十五日，芍藥最盛。」而大千先生深愛牡丹，也愛畫芍藥。他說芍藥花色厚實，花葉單片，比牡丹葉深；芍藥花開，花期長又矮叢，不易被風吹雨打，他也常向弟子們介紹宋□王觀撰寫的《揚州芍藥譜》。 記得大千先生有次回台灣，住了二個多月離台登機前，記者採訪他，匆匆趕去日本是看櫻花嗎？他說：「櫻花不能入畫，我是趕去看上野東照宮的牡丹；人間第一花，才是我入畫最想要的題材。」算來那是六十幾年前的往事了，也唯其如此，每年四月中旬，筆者去日本參加中央書畫拍賣會，都會抽空前往上野東照宮，看那「人間第一香」、盛開時節可以轟動京城的「花中之花」。可惜今年是不能成行了，只好翻看舊拍牡丹，追憶往事，心情點滴，但覺悵惘不已。 超越古人 師古而不泥古 大千先生認為花卉要畫好，必須先扎好基本功，畫什麼要先了解物理，觀察物態，體會物情，也就是多觀察、多體會、多寫生。比如繪畫牡丹，最好先從花的茁萌、抽芽開始，接著發葉、吐花過程印象也要一一觀察，最後的長成模樣和豔姿嬌態，才能充分掌握和發揮。所以說畫牡丹或芍藥都要重視「物理」、「物情」、「物態」三物的原則，也就是大千先生在類似「課稿圖」上說的畫理；而這些從事花卉畫的幾點要素，其實是學畫人應該要切實遵守的。 如果有古人的牡丹佳作參考，也可從臨摹入手，取法乎上，通過對臨、背臨，對畫者筆墨構圖的揣摩、嫻熟，然後融合古人所長，摻入自己所得，寫出胸中意境，創作出屬於自我的風格作品，才能超越古人，即「師古而不泥古」，而大千先生就是箇中翹楚。繼往開來的大千先生，作牡丹畫尤有心得，因牡丹象徵富貴，所以每當有熟人生日過壽或喜慶，他都會畫牡丹以示祝頌之意，所以留有不少這方面的創作。 牡丹之頌 萬邦安泰 學畫牡丹最終的目標，就是要如何來顯現其「華貴穠豔」，如何表現出那花中之王的「國色天香」，再加以瀟灑的書法，題上恰當詩句，把豐富的文化底蘊入詩入畫。無疑地，優雅豔麗的牡丹是如此值得愛畫人追逐，它讓您任意塗抹芳馨，讓藝術終古常新！ 「何人不愛牡丹花？占斷城中好物華。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嬌萬態破朝霞。」當此疫情肆虐，人心落寞、萬邦驚恐之際，願牡丹、芍藥的雍容華貴，帶來春之喜悅；更要感謝上蒼庇護大自然的美意，祝禱四季遞嬗、朝起日落，萬物依舊循序如昔，早日回復平和靜好的日子。 TOP 張啟疆／流感（下） 張啟疆/聯合報 「你到底生什麼病？在醫院躺了多久？」朋友的語氣變得不耐煩。 「腺病毒感染，支氣管炎併發肺炎。送進急診室時高燒四十度，驗了三次血，照了一次Ｘ光，吊了超過十袋點滴，注射六管抗生素……」你認真回答，像小學生背書。 ● 在急診室，超人老友問護士：「為什麼抽那麼多次血？」 睜不開眼的你居然咧嘴搶答：「要喝就喝新鮮貨囉！吸血鬼都是這麼說。」 醫生建議多觀察幾天，但不到七十二小時，你就哀求出院了。 走出醫院大門，你停下腳步，東張西望，頻頻回眸。 老友問：「你在看什麼？捨不得離開？」 你氣喘呼呼地說：「見龍在田或飛龍在天，非關是非成敗空不空，不過是舞姿不同。」 「嗄？」老友的表情困惑，好像在問：你的燒還沒退嗎？ 「也是階段的差異，視角的不同。走這一遭，讓我知道，人生不是只有一種觀點。」你繼續自說自話。 沒說的是，不管我們過什麼樣的人生，點滴在心頭。熱血和眼淚，一滴，一點，潺潺涓涓，淅瀝長流。我的文字點滴，聲聲句句，匯注誰的心頭？ 從那時起，每回途經醫院，或帶兒子來看病，你都會駐足急診室前，行注目禮。深夜傳來的嗚嗚警鳴聲，不再擾人清夢，而是助你入眠。 ● 黎初一瞬，幽幽翻醒。天地停止旋轉，天花板上的不規則潮浪，消退無痕。 你瞠大眼，一臉驚奇，撐起上半身，打一口大呵欠，斜靠床頭。 穿窗而入的光條，夾帶漫天微粒，框出一方明亮與晃動。你試著聚焦目光：萬千塵埃中的一晶、一閃、千折百迴。也試著想像：上帝哀哀的眼眸，照臨京兆星點裡的一滅、一生、億萬蟲洞。啊！滿眼雪花，撩亂視域；那不是夢寐以求的天堂，也不像混亂不堪的世間。或者該說，不在世間，也不離人間；不會更好，也不會更壞。你愛上這不踏實的幻浮，不想有誰將你救出虛無。 你摸摸自己的鼻（想像雨落鼻尖，沁心透涼）、唇（反芻昨夜麵包的冷硬派滋味）、頰（有一隻拯救地球的手試圖拍醒你）、額（感覺時間小腳踢正步）、雙耳（熱如煎鍋，嗡嗡似蟬鳴）、腦後（昏脹微疼，像剛哭過的沸水壺）……還好，沒有獠牙、豬鼻或獨角獸的那支角；距離九天洞府、神魔境界還很遙遠。 你想確定什麼？或者，想確定自己不是什麼？ 你只能確定二件事：其一，咖啡癮發作了；其二……對！奇餓無比，二天二夜沒吃飯的那種餓。 脫下濕冷霉臭的衛生衣，換上暖烘烘的發熱衣、兩層毛衣和有套頭的防風夾克；甩臂，挺胸，小碎步。芝麻開門，繆思起駕，迎著清晨七點攝氏十二度的寒風，抖擻出航。 聽說，這一天的節氣是「大雪」，鶡旦不鳴，虎狼求歡，蘭草萌芽；人類適合做什麼？「鍵」步如飛，意興遄飛，想入啡啡，和小說約會。 噗噗噗的排氣音響，是徹夜守候你的寶貝機車的聲聲催喚。盤踞魂魄深處的咬文猊、嚼字獸，也將甦醒，陪你漫遊格子迷宮。別急！時速二十公里，讓路人看清楚你這位紅顏不老帥騎士；再過十分鐘，濃郁帶苦的香氛湧進鼻腔，水煮蛋下肚，晨光穿透浮貼水紋花形的落地窗，穿過你的手你的眼，再將你的妖魔背影潑上牆面——不必訝異！那是咖啡誘激的腦啡瀑布，你可以稱之為「靈感閃焰」。 奇妙的是，明明是剛出門，你怎麼一直有「回家」的感覺？ （下） TOP 【小沙彌遇見劉墉】劉墉／師父的葫蘆 劉墉/聯合報 小沙彌去見師父： 「師父！我時時打坐，常常念經，早起早睡，心無雜念，沒有任何人能比我更用功了，為什麼我就是無法開悟？」 師父拿出一個葫蘆、一把粗鹽，交給小和尚： 「去裝滿水，再把鹽倒進去，使它溶化，你就開悟了！」 過不多久，小沙彌跑了回來： 「葫蘆口太小，我把鹽倒進去，只溶化了一部分，多半沉在底下不溶化。伸進筷子又攪不動，我還是沒有辦法開悟。」 師父笑笑，拿起葫蘆倒掉一些水，只搖幾下，鹽就溶化了： 「一天到晚用功，不留點平常心，就如同裝滿水的葫蘆，搖不動、攪不得，怎麼化鹽？又怎麼開悟？」 TOP 【慢慢讀，詩】陳牧宏／一個男人的彌撒——在La Vie r□v□e des anges Cafe。 陳牧宏/聯合報 「我是馬克思／不要說／我一無所有」，小西。 戴鴨舌帽， 靛藍色條紋圍巾的 馬克思抽著黑 萬寶路菸，呼著吐著 惡雨，沙塵 手遊著法師或戰士 若無其事 柴犬著虎斑貓著 一整個下午。 咖啡杯裡 捻熄倫敦的霧霾 吻過的舊的 眼神又再次穿透出來 依然濕著冷著 想說些什麼。 天使蹲坐矮堤防上 挖土機緩慢 車過廢棄的港 藍木桌，綠檯燈 你從不夢我 也不囈語我的聖名 冬夜深處， 鐵皮鏽的渡船刺過 □　割過 淡水河。浪騷亂 塵埃飛旋，違建的 房樓一八四八 我不再是馬克思。 街車熙攘 行人面無表情 若無其事的荒謬 像聖母教堂的鐘聲 響遍莫澤河的特里爾。 遺失倒數世界末日 的歐米茄懷錶 日復一日忘記 自己的名字 寂寞的夜晚 我懺悔，我承認 我就是那個 惡名昭彰的共產黨人 馬克思，一無所有 潦倒窮困 只剩下裂的胸膛 碎的心，誠實的陰莖 全部都給你 T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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