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文學獎巡禮】陳之華/這個國度，盛產詩人——索馬利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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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2/26 第7679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 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國際文學獎巡禮】陳之華／這個國度，盛產詩人——索馬利文學獎 人文薈萃 【小詩房】甘子建/當坦克開到天安門 【聯副不打烊畫廊】吳亭萱油畫作品〈台灣尚美──美濃菸樓〉 【聯副文訊】蔡素芬主講「時空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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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文學獎巡禮】陳之華／這個國度，盛產詩人——索馬利文學獎 陳之華/聯合報 非洲大陸東北方的廣闊「非洲之角」（Horn of Africa），不論是索馬利亞（Somalia）或索馬利蘭（Somaliland），從19世紀起都歷經了分合不斷的動亂，不僅於19、20世紀英國、義大利殖民時期的索馬利蘭，或為隨後半世紀的民族主義高漲、脫離殖民化、內戰、獨立、獨裁強人等等紛爭與戰火歷程，在在都彰顯了索馬利族裔所承受的顛沛流離。 索馬利族裔的語言（Somali）屬於庫希特語系（Cushitic），廣為分布在索馬利亞、索馬利蘭、肯亞、衣索比亞、吉布地等鄰近國家的周邊區域使用。幾世紀以來，索馬利族裔的飽學之士創作了許多著名的伊斯蘭文學作品，從多首詩歌到伊斯蘭聖訓等不一而足。而索馬利語所產生的文學作品範圍，涵蓋了索馬利亞、索馬利蘭、吉布地、葉門、厄立垂亞、衣索比亞、肯亞，甚至廣擴到了旅居、流亡海外的索馬利族裔的創作。 諾貝爾文學獎熱議人物努魯丁·法拉赫 索馬利族裔擁有多位傳奇色彩作家，其中以出生於1945年東部非洲義大利屬地索馬利蘭（現今索馬利亞）、屢獲世界殊榮，被稱為「陷入困境的非洲大陸真正詮釋者之一」的諾貝爾文學獎熱議作家努魯丁·法拉赫（Nuruddin Farah）最具盛名。 「沒有一位小說家能夠像法拉赫一樣，如此深刻描寫非洲婦女為爭取平等所經歷過的掙扎苦鬥！」《今日世界文學》（World Literature Today）期刊如此評論；即便是奈及利亞籍的「非洲文學之父」欽瓦·艾契貝（Chinua Achebe）也曾稱譽法拉赫為「擅長為世界偏遠與悲慘地區發聲，更直指我們所熟悉的內心世界！」 深刻描繪男性主宰社會下的索馬利女性受害者，讓身為男士的法拉赫聲名大噪，受到文學評論家爭相讚譽，從而成為非洲首位女性主義作家，更被列入非洲「第二代」作家代表性人物；他被稱譽為東部非洲最具指標意義文學作品之一的首部英文小說《來自彎曲的肋骨》（From a Crooked Rib, 1970出版），廣義來說，更可稱之為索馬利人所撰寫的第一部小說。 法拉赫這部著作出版後的1972 年，索馬利語言才以編修過的拉丁字母編纂為其官方文字。在此之前，以「口語詩人」聞名的索馬利族裔，並沒有真正的文學小說。 戰爭、動亂、貧困與遠走他鄉的索馬利文學印記 1974年，索馬利作家法拉塔爾（Faarax M. J. Cawl，也稱Farah M. J. Cawl）以索馬利文寫下了索馬利英雄穆罕默德·阿卜杜勒·哈薩（Mohammed Abdullah Hassan，1856-1920）所領導部隊與英國、義大利、衣索比亞等殖民列強抗爭戰鬥的小說《無知是愛的敵人》（Aqoondarro waa u nacab jacayl，1974；Ignorance is the Enemy of Love，1982）；這著作成為第一部以索馬利文出版的文學經典。塔爾透過傳統口語表達方式來撰寫愛情詩作，微妙展現了口說和文字的等同價值，為非洲小說形塑出屬於自身文化背景的純粹本土樣貌。 多年以來的政治紛擾、戰火蹂躪以及顛沛流離，讓「流亡」（exile）這個語詞在索馬利文學中，經常以多種體裁呈現，最著名的就是運用小說和回憶錄等方式，其中有不少受到世界矚目與讚譽。相當多知名的索馬利作家，因其特定的歷史背景與流離失所等歷程軌跡，所撰寫的小說曾先後以阿拉伯文、索馬利文、法文、義大利文、英文等來書寫，而這些作品也都陸續被翻譯成多種語言版本問世。 努魯丁·法拉赫以被迫必須無處不為家的流放「游牧」模式，在許多國家之間輾轉徙居、教學、寫作，他深信自己離開索馬利亞的時日愈久，反倒愈能貼近她。除了法拉赫之外，不少索馬利作家也將他們對於生活、歷史、政治、被迫移居和人權困境等，以獨特和激動人心的視角，轉化為吸引世界讀者的豐富精采故事。 對於許多索馬利的作家來說，索馬利區域生活動盪不安，但作家們卻仍持續充滿著生命力量，也十分自豪分享他們族裔的故事。隨著時間的推移，從內亂到語言的生態變化，擁有強烈民族意識的索馬利人民，正是支撐自身族裔與文化能夠持續生存發展的力量。 吟遊詩人的國度 然而，索馬利文學區塊裡，最讓人讚嘆的其實不僅於此，而是這個族裔深植人心已久的詩歌吟詠文化。過往索馬利族裔所歷經過恐怖戰火和貧困顛沛所累積的長期生命流逝印象，除了遮蔽了世人對於索馬利地區的文化和文學豐富性，也忽略了這族裔獨樹一幟的口述語言表達之美，以及索馬利族裔對於詩歌吟詠的熱愛和嫻熟於心。 索馬利族裔曾被加拿大小說家、學者瑪格麗特·勞倫斯（Margaret Laurence, 1926-1987）稱譽為「詩人國度」（nation of poets）；而19世紀的英國探險家理查·伯頓（Richard Francis Burton, 1821-1890）探訪索馬利半島後，也曾在著作《東非的第一步》（First Footsteps in East Africa）寫下了類似敘述： 「這個國度，盛產詩人……每個人似乎都有他在文學中的地位，就好像已經被一個世紀以來的雜誌所評論過一樣。他們擁有敏銳的耳朵，使他們在和諧詩意的聲韻表達中，獲得最大的樂趣。這裡的每個酋長，都必須擁有經由他部族演唱的讚美詩，並以留下一位詩人來作為對於文學最大的支持。」 而在索馬利族裔的民族主義反抗運動中，口語詩詠就曾扮演極重要的政治社會影響聲浪，著名政治領袖穆罕默德·阿卜杜勒·哈薩曾以詩歌形式作為政治演說。索馬利歷史學家、著名詩人薩伊德·薩馬特（Said Sheikh Samatar, 1943-2015）曾提到，如何在一個不識字的社會中，充分運用本土社會的傳統資產作為大眾傳播媒介，也是一種能獲得政治權力的工具。 2022年8月，被英國廣播公司BBC稱譽為「索馬利的莎士比亞」穆罕默德·沃薩姆（Mohamed Ibrahim Warsame，筆名：哈德拉維Hadraawi）辭世，享年79歲。索馬利社群媒體湧入大批對這位索馬利最偉大詩人之一的致哀弔唁訊息；而同為索馬利族裔的小說家阿卜杜拉赫曼·瓦貝里（Abdourahman Waberi）寫道：「從沒有一位人士的離世，能在廣袤的索馬利語言世界裡，激起如此強烈的情感波動。」 哈德拉維曾代表著一股去殖民化的力量，他激發非洲人和阿拉伯人的覺醒並反抗帝國主義，他的詩歌將世世代代留在索馬利和非索馬利詩歌愛好者的腦海中。 詩歌：實現和平共處的強有力工具 世間有傳說，只要在索馬利亞待上一天，就會有人跟你提起詩歌。無論是數百年來不同宗族之間的循環吟唱歌曲，還是20世紀迄今的反抗殖民詩歌，甚至是當今年輕詩人、歌手和饒舌歌手等所探索的新 21世紀愛情、戰爭與政治主題詩歌，都可以稱之為索馬利族裔的文學表達傳統。 但也就是這種跨越不同宗族風格、歷史背景與區域差異的優美索馬利詩歌，反而成為唯一能促使散布各地索馬利人和諧共存、團結一起的美好事物。 「聯合國開發計畫署」駐索馬利亞辦事處（UNDP Somalia）與一群索馬利亞的傑出詩人與音樂、攝影、新聞等領域優秀創意工作者，一起攜手合作推動一項計畫，將這個族裔所傳承下來，而且被稱譽為世上最佳文學傳統之一的詩歌，作為索馬利人的共同熱情並成為促進和平共處最強有力工具，因而在2021年設立了「索馬利詩歌之家」（索馬利文：Hoyga Maansada Soomaaliyeed，英文：Home of Somali Poetry）。 創設「索馬利詩歌之家」目的，是為了保存與發揚索馬利傳承下來的詩歌文化，並且向世界展示它的美好，進而運用它的力量來彌合分歧、促進和平與人權發展。因為詩歌吟詠能夠團結索馬利人，無論他們身在何處，這種共同的文學遺產成為了實現和平共處的強有力工具。 另外，索馬利詩歌傳統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文化遺產，值得世界級的機構來保存維護其詩文傳承與資產，因此設立一個以它為榮並且熱愛它的組織，來持續推廣散播，才能鼓勵更多年輕詩人繼續投入創作。 這也就是後續再設立「索馬利詩歌獎」（The Somali Poetry Awards）以及「索馬利詩歌典藏平台」（Somali Poetry Archive）的目的，以更為積極保存經典作品的傳承、建立詩人資料檔案庫、提供新生代詩人作品發表平台；而這也能更實質建立索馬利人的民族自豪，並提供國外人士瞭解索馬利詩歌的最佳窗口。網站（www.hoygamaansada.com）也同時是線上期刊，提供有關於詩歌的新聞和專文、詩人訪談、現場表演與學習資源等，讓各地的索馬利人都能有機會齊聚一堂，分享自己族裔共同傳承下來的珍貴文學資產。 索馬利詩歌的「奧斯卡獎」 「索馬利詩歌獎」開放給所有不論其居住與出生所在地的索馬利人參賽，每年遴選三位最優秀的創意人；這項大獎也自我期許成為索馬利詩歌的「奧斯卡獎」。 獎項評審由深受敬重的著名索馬利文學人士擔任，舉辦宗旨是追求卓越、普受認可的索馬利詩歌榮耀。而其獎項共分為三大類： 一、「年度詩人獎」（Poet of the Year）：開放給所有使用索馬利語寫作者，獲獎獎金為兩千美元。 二、「年度女詩人獎」（聯合國開發計畫署贊助）（Woman Poet of the Year，sponsored by UNDP）：獎項表彰最佳女性詩歌創作者，以確保女性的創作心聲被聽見；獎項附帶有來自聯合國開發計畫署的1500美元稿酬，而獲獎得主需要在隔一年中創作出6首詩。 三、「年度索馬利青年詩人獎」（Somali Youth Poet of the Year）：獎項是25歲以下的青年參賽，獎金一千美元；參賽者必須是當年度11月21日滿25歲或以下的詩人，獲勝者需要提供年齡證明。 致力於保存百年詩歌文化的索馬利文學獎 推廣索馬利詩歌計畫，是盼望運用它的柔性與傳統力量，幫助克服族裔衝突、散播和平，並將索馬利人聚集一堂、促進團結，大家一起分享也享受此項藝文活動；同時促成女性和少數族裔含括在內的新創詩人發表作品，每年出版一本索馬利詩歌選集，並陸續在博物館、傳統節慶和其他不同國內外機構組織間，安排各類的線上或現場演出，達成多面向的文化交流。 「索馬利詩歌獎」的所有參賽作品，都應包括一首以索馬利語撰寫的詩，並在每年10月21日前，透過「索馬利詩歌之家」的官網提出報名申請。 參賽者的作品送交次數並無限制，可用同一首詩參加多個類別；例如，未滿25歲參賽者可在「年度索馬利詩人獎」和「年度索馬利青年詩人獎」的申請欄位中輸入同一首創作詩。但參賽作品不得在每年 11月21日前，曾在任何其他獎項的獲獎中被發表、廣播或推薦過。此外，「索馬利詩歌之家」將保留參賽入選類別的詩歌，是否將另授予另一類別獎項活動的權利。 所有參賽作品將擁有編號，由評審委員以匿名方式評審。評委不會知悉任何一位作者的姓名，任何能從詩歌本身來辨識、確認作者的詩，將被取消參賽資格。 詩歌本身可以是任一主題，長度不限，但必須設有標題，並必須是原創作品。 每首獲獎的詩，其版權仍歸作者所屬；獲獎的作者將授予「索馬利詩歌之家」永久出版以及傳播其詩歌的權利，並准許贊助商和合作夥伴從獲獎日起一年內，能使用這首詩歌。 「索馬利詩歌獎」上一屆（2021）「年度詩人獎」得主卡因特（Mursal Dahir Caynte），是以其關注自由和殖民主義的詩而贏得大獎；「年度女詩人獎」由胡瑞耶（Raxma Xuseen Huriye）獲得，她的詩歌呼籲團結，並警告社會一旦失去其文化和價值所帶來的危險；「年度索馬利青年詩人獎」得主狄亞格（Mubarik Yusuf Dheeg）則以一首關於謙遜、善良和尊重的詩而獲獎。 東非這塊區域以及索馬利族裔所承受政治動亂、多年戰火衝突的傷感困境，使得索馬利族裔歷經幾世紀以來的口語詩歌吟詠傳播方式更顯得重要，雖會讓人擔憂因詩歌出版和書籍相對少量，而可能導致偉大作品會失傳或遭遺忘，但近年設立的「索馬利詩歌獎」與線上平台，卻能真正協助保護索馬利的詩歌文化遺產，讓新生代詩人與資深詩人都能一同接觸到更多的閱聽大眾，鼓勵世界各地的人們接觸、了解到索馬利族裔除了流亡海外的文學小說之外，其傳承下來的吟唱庶民文化，以及流傳久遠、如詩一般瑰麗的特殊傳統。 T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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