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鍾玲/達摩祖師的女弟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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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4/27 第7383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 直接訂閱

人文薈萃 【極短篇】鍾玲／達摩祖師的女弟子（上） 【當代散文】方秋停／讀寫中人 【星期五的月光曲 台積電文學沙龍81】更好的時代 【最短篇】胡鴻仁／標語 幾米／空氣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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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鍾玲／達摩祖師的女弟子（上） 鍾玲/聯合報 南北朝梁武帝天監十一年，西元511年，後宮的淑媛吳景暉誕下女兒，那是元月，建康城御花園的枯草上積著白雪，但是卻有陣陣清淡的荷花香伴隨著女嬰的哭啼，在殿裡批著奏折的梁武帝蕭衍也聞到淡淡的荷花香，所以他給女兒取名為蕭玉婷，意指荷花的婷婷玉立。 梁武帝鍾愛這個公主，不是因為她長得美麗可愛，玉婷女生男相，國字臉、黑眉、隆鼻、豐唇。而是因為父女志趣相投。我們都知道梁武帝是虔誠的佛教徒，玉婷從嬰兒時期開始就表現深厚的佛緣，只要見到佛像，不論是大尊小尊，她都會開口笑不停。等到她一歲半學會走路，梁武帝到建康城裡的光宅寺或同泰寺上香，每次都帶著玉婷，在大佛殿的巨大佛像前，父女並排跪拜。玉婷三歲就在皇宮的佛堂指導宮女跪拜的儀式，五歲學習認字讀佛經，六歲時梁武帝延請帝師慧約和尚，指導玉婷禪坐習靜。 梁武帝共有八個女兒，最疼的就是么女玉婷，他也疼愛玉婷的同母哥哥蕭綜，因為他兼俱文才武才。但是皇帝跟蕭玉婷的母親吳景暉卻日形疏遠。蕭衍在西元501年年底攻打建康城的齊國皇宮，他的軍隊把齊朝只當了三年皇帝的蕭寶卷殺死，蕭寶卷死時才十九歲。蕭衍到502年四月登基建立梁朝，接收了蕭寶卷的嬪妃，其中吳景暉算是得寵，因為她善於煙視媚行。但是玉婷出生後不久，512年虔誠的梁武帝才四十八歲，卻開始守色戒，不再招妃嬪寵幸。年二十八的吳景暉依舊美豔，卻無用武之地，她眼界小，權力慾大，種種習性顯現出來，當然不得皇帝歡喜。 玉婷九歲時生一場大病，突然發熱，高燒不斷，頸項僵直，只要寢室有人說話，她就呻吟不絕。蕭衍非常擔心，他到光宅寺的大佛前許願說：「小女蕭玉婷頗有佛緣，五日前突發高熱，病況嚴重，伏請佛護佑其康復，佛弟子蕭衍願在長江北岸建一寺院，江邊建寺，以示渡人之意。」許願第二天玉婷的燒退了，病好以後她變得比較沉默，事情看得比較通透。蕭衍在建康城外北邊，長江的北岸起一座崇福寺還願，它隔江與南岸的幕府山相望。次年520年秋蕭衍接見禪宗祖師達摩，兩人話不投機，達摩離開建康城北上，一葦渡江的落腳地就是興建中的崇福寺。 你說蕭衍在皇宮見達摩祖師，十歲的公主玉婷是不是藏身屏風後，隨即尾隨達摩出宮，拜他為師呢？不是的，時機尚未成熟。那幾天剛好玉婷帶著幾位皇族的堂姊堂妹，到建康城裡的光宅寺住下來，聽法雲大師講《法華經》。玉婷回到皇宮，女官向她陳述皇帝和達摩的對話： 皇帝說：「朕即位以來，建佛寺、譯佛經，不可勝數，這有多少功德？」 達摩用標準的南朝官話說：「皇上並無功德。」 皇帝嚴肅地問：「何以無功德？」 達摩說：「這些善行積的只是小果，無法到達無漏的境界。」 玉婷直覺達摩是位高僧，比得上梁朝的國師慧約大師、法雲大師，達摩的話她要慢慢參。父皇講的也有道理，父皇的善行不只累積了個人的善果，而且惠及萬民，開創了佛國盛世！自己有幸生長崇佛的帝王家，父母和哥哥蕭綜那麼疼愛她，多麼圓滿。 521年春，玉婷的哥哥豫章王蕭綜，本來在外任南徐州刺史，奉命入朝出任侍中、鎮右將軍，蕭綜年二十歲，身長壯魁偉，但是玉婷覺查哥哥這次回朝，眉心鬱結。一日下午，十一歲的她在母親吳景暉的寢宮午睡，半睡半醒中聽見母親和哥哥的對話。 「在南徐州一連半年，我常常夢見一個肥壯少年身形提著自己的腦袋看著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夢？ 「肥壯少年？啊，千萬要保密，他一定是齊朝皇帝蕭寶卷，應該是你知道誰是你親生父親了……」 在溫暖的錦面被窩裡，玉婷有如置身雪地，她聽過宮女間的一則傳聞，父皇是那年的元月帶軍隊接收建康城齊國的皇宮，八月哥哥蕭綜就出生，傳聞他不是父皇的兒子。玉婷的內心一片混亂，圓滿轉成敗亡。腦中顯現哥哥眉心深鎖的鬱結；近來母親怨懟的臉；未來哥哥舉兵反叛父皇，一臉仇恨；母親被盛怒的父皇處死。她躺在錦被中一動也不動，但是五官糾結，內心被煩惱壓扁了，玉婷努力制心一處，根本做不到。她忽然想到天竺僧達摩對父皇說的話：「這些善行積的只是小果，無法到達無漏的境界。」她要修的是無漏的境界，把煩惱化盡的境界，她要拜達摩為師。從那一刻起，她到處打聽達摩的行蹤。 523年長江北岸江邊的崇福寺完工，淑媛吳景暉和公主蕭玉婷都是大佛像開光儀式的主禮者，因為此佛寺是皇帝為公主蕭玉婷病癒還願而蓋的。以前玉婷隨父皇到佛寺上香、聽經，都覺得充滿法喜，這次感覺卻不一樣了，四艘龍船太大陣仗，崇福寺占地太廣侵占農民的地，大殿一丈的銅佛像太巨大，修行在修心，不在佛像大小。 儀式完畢後，玉婷在知法法師的陪同下參觀寺院，他是崇福寺總管事務的維那。知法低聲對公主說：「三年前的晚上，一位渡江來的天竺僧人敲門來掛單一夜，他對我說，『公主來還願的時候，叫她到少林寺後面五指山中峰山洞來找我。』」 玉婷回到皇宮對父皇說，她決心追隨達摩出家學禪，蕭衍嘉許她，甚至說羨慕她。524年十五歲的公主玉婷微服北上，因為進入敵國魏朝的國境，她帶著四名隨侍的宮女。到了五指山中峰山洞外，一位獨臂的師兄帶玉婷到洞口跪下說，「南朝的蕭玉婷來拜師父。」達摩出洞來，她行拜師禮，達摩賜法號尼總持。 （本專欄每月一篇，下集將於五月下旬刊出） TOP 【當代散文】方秋停／讀寫中人 方秋停/聯合報 情意觸動，因讀而寫的玄妙演變 不必疫情禁足，平日便歡喜待在家中隨意讀寫。有人說從讀到寫如蠶吃桑葉因而吐絲，閱讀如進食，入口食物無法即刻生成為血肉，所讀內容也難直接反映於書寫，而閱讀確實可以通暢思路，讀著心有戚戚焉的內容，靈性受著啟發，腦筋活絡了，便易萌生表達衝動。 閱讀為心思開啟一扇窗，寫作則於內心深掘祕道通往靈山。書寫初始或只為記錄或輔助口語表達，而當文字成為主體，寫作便成為藝術。普魯斯特於〈追憶似水年華〉對創作初始狀態曾有細膩描述，他說寫作者於創作初期搜索枯腸，過程雖然痛苦卻因喜好無法割捨，而當於前人作品見著類似描寫，感受著現實與理想間存有交叉點，心底便有無比痛快，寫作意念於是受著了鼓舞。 寫作是思想上一次次平和或激越的騷動。單純作個讀者感覺較輕鬆，享受閱讀時光，伴以知、感性上的啟發，便讓人覺得愜意滿足。倘若懷有寫作意念，閱讀心思必須更敏銳，心靈須添一盞明燈、探測雷達也須多一座，閱讀若似散步沙灘，寫作則是沙堡的堆砌，須得停下腳步付出創意與精力。 愛書者平日除了讀書，亦常處於下本要讀什麼書的期待狀態。因為這份期待平凡生活於是精采，人因此精神了起來。讀者憑依質性找尋相契著作，往往也會為了理解作品不斷自我提升，並將最深刻、美好的情懷賦予其中。閱讀村上春樹散文期間不自覺地謙遜真誠，於生活細節或自我評價展現一種低調幽默；進入閻連科、畢飛宇的文字世界，便感染一種深刻、率性思維。自文字獲得的感應往往映現於日常生活，我不單單只是原來的我，而多了一群意想友人的陪伴與加持。 好作品提供思維路徑亦啟發人的觀察、感受力。書中自有四季，字裡行間有涼蔭也有花果，滿地落葉、北國的秋天，書中景觀與生活印象相應對，一旦受到感召，泉水噴出成河即成風光。流動的風自書頁吹出，花香跨越時空遠傳，重現豐富美感。 閱讀提供創作靈感，寫作使閱讀更深刻，只寫不讀，缺少借鏡與滋養，離枯竭境地恐怕不遠！經常在想人對飲食雖有偏好卻也歡喜變化，閱讀何嘗不是。讀一兩冊日本小說，跟著川端康成搭乘慢車行於落葉小徑或花開之路；隨中西禮清雅如歌的人情遊走……沉浸淡粉或深褐色視窗一陣子，便想轉至歐美穠麗明快的場景──巴爾札克的入世與人情硝煙、約翰□史坦貝克的悠緩執著……從宮廷都會切換至荒山野外、自老壯回到年少，如乘魔毯自由去來，心靈之窗隨意開闔，一邊探看從前風景，記憶與想像常被激發出來。合適的書能喚醒靈性，顯出個人潛藏意志。 選書如擬定飲食計畫，顧及營養、亦受當時心境牽引。無法出遠門的日子，特別歡喜看祕境書寫，西藏、撒哈拉、中東……如以美東麻州鱈魚角為背景的小說《請你記得我》或交織極北之地與北歐薩米族描寫的《在極光中遺忘》、甚將蕭紅的《呼蘭河傳》再讀一遍，感受北地的寒冷與熱鬧。也透過書寫，拍動想像羽翼，飛往現實無法往赴的境地。 虛實輝映，書寫深刻具體了閱讀 燭光點亮黑暗，喜好閱讀之人心中隨時皆有尋幽訪勝意圖。翻開書頁進入作者內心、細察某個之前不曾留意的時代，視野、思緒因此寬闊。閱讀可以嚴肅周延、亦可隨心所欲，如划槳般前行後轉歇息一會，或趁興卯足勁追趕一段路！可宣戰也可喊停，悲情與歡樂相互調劑，歷史軌跡接上科幻超時空……。翻開書心思調轉至不同頻道，便得聞見前人或來自外星的響音。 想像之火相互照亮，活躍前人筆下的人物，更換角度便於另個時空呼吸。男與女、開放或保守，一個個紙上人物有了血肉，與真實世界連接成豐美景致。 之前將閱讀交予雙眼，記憶不管用後便添加「手到」功夫，記寫備忘，放慢閱讀速度，一邊筆記感觸自然生出，閱讀與寫作此刻相融為一。書裡花香翳入我描寫的小徑，前人情懷勾連我構思的情節。相關或者反向，三稜鏡折射各種光彩，書寫保留閱讀所得的吉光片羽，半世紀前下的那場雪涼沁閱讀視野，將之寫進作品，雪融成河、河水蒸騰化作雲霧，遇冷又降成連綿雨絲，澤潤山岳大海或一方田地。落花流水春去，詩情小河幽幽潺潺，映出一個個創作者名字…… 閱讀有助靈感，有人以「消化與分泌」比擬自讀到寫的演變，生活實際感受抽象，讀寫於其中轉換，如小樹吸足陽光、接收土壤滋養，即便無擎天志向，亦能長出自己的姿態。 貝蒂．史密斯《布魯克林有棵樹》印出我童年裡的竹籬，陽光移轉，將我推回巷口那家雜貨店，見著曾經為我遮蔽炎日的那把綠傘。作者筆下的虛實經讀者重新解讀，再與親身經驗融合，便映出不同的氣候與風光。前人作品秀出方向，讓人得以登臨、清楚前路。 具烹調興趣之人品味食物更用心，有表達意圖者閱讀時更留意真相與細節。寫作讓閱讀更具意識，對前人作品的好奇於書頁翻開前便已開始，待書關闔後仍然繼續。西沉落日多變的雲彩，閱讀提供思維各種養分，豐富延長寫作生命。 常在想我與兄姊生於同一家庭，我因與文字多些緣分，生活裡有書且有書寫意願，心神於是多些餘裕，這是何等深重的福分！ 閱讀須挑精神氣力良好時，心田經常耘土，除去蔓生雜草與尖石，加以靈性澆灌，才得滋長。一畦畦新綠對著天光，內心何其愉悅！ 閱讀為另條成長之路，寫作也是，往昔歡喜玩跳房子，先於泥地畫出一座寶塔，小瓦片依序擲往不同格間，左蹦右跳改換不同路線，繞一圈丟選想要的據點，於上頭畫出占領標記，記號越多越有成就感。讀與寫或許與此情況類似，而其目的則在尋求心理上的充實。 疫情讓人有更多居家、自省機會，讀幾本好書、寫幾頁文字，苦難於是有了另種意義與收穫。自此角度觀看人生，便無缺憾。 TOP 【星期五的月光曲 台積電文學沙龍81】更好的時代 聯副/聯合報 朗誦作家：蔣亞妮、沈信宏 主持人：謝凱特 時間：4月29日P.M.7:30-9:00 台積電文教基金會、聯合報副刊、孫運璿紀念館╱共同主辦 地點：孫運璿科技□人文紀念館（台北市重慶南路二段6巷10號，捷運小南門站3號出口） 免費入場，歡迎聆賞！ TOP 【最短篇】胡鴻仁／標語 胡鴻仁/聯合報 那面牆上的標語，筆意強勁，路過的人都嘆為觀止。一句話，短短的幾個字，飛揚在招展的旗幟下，那條不可以道里計的長街，太長了，令人氣短。下班的車潮，煙塵堵塞。 走不完的路上，總有說不完的真理。一字一句，都是不容挑戰的標語。紅綠燈號誌亮起來的時候，小心穿越，那迎面而來的氣勢，四輪傳動。 標語靜默了，寂落在遠遠的身後。燈火通明，在那面高牆圍住的天地裡，有人又在草擬，迷倒眾生的世說新語。 TOP 幾米／空氣朋友 幾米/聯合報 圖／幾米 TOP

訊息公告

•首季營收旺族 有實力表態 台股三月營收有一八二家創新高，家數為近一年來第二高表現，相關個股短線股價較有表現的機會。產業別觀察，電子與傳產皆有，半導體創新高家數最多，其次是鋼鐵、PCB、航運、電動車電池等等，共通點就是與產品漲價有關。在產品銷售可能受經濟成長趨緩影響下，產品漲價就成為推升營收創高的重要動能。 •當代寓言大師大衛·麥基創作的精采故事 英國知名插畫家大衛·麥基，素有「當代寓言大師」之稱，「大象艾瑪」是他創作的經典角色，曾被時代雜誌盛讚為「擅於在圖畫書中描繪出孩子衝突的天才」，擅長創作幽默有趣的故事和圖畫。他的作品與文字往往能引起孩子的共鳴，說出他們內心的疑問與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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