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場時模擬社交場合交換名片的場景汽貸學員可透過自製名片重新認識

想成為什麼樣子的領袖另外汽車貸款方式並勇於在所有人面前發表自己

2019年12月13日 星期五

【文學紀念冊】徐國能/並不孤獨——追思馬悅然教授

聯副電子報
網路時代,部落格是最佳發聲的平台。從【部落客名嘴】電子報非大眾媒體的角度,看個人媒體如何發揮影響力! 【biz互動英語報】提供商、職場中各式場合的速效應用英語,讓你在職場、社交領域掌握競爭優勢。
★ 無法正常瀏覽內容,請按這裡線上閱讀
新聞  健康  u值媒  udn部落格  
2019/12/14 第6546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文學紀念冊】徐國能/並不孤獨——追思馬悅然教授
人文薈萃 【書評□小說】吳鈞堯/我們的花與果
【閱讀□世界】邱鎮瑞/追問旅行的意義

  今日文選

【文學紀念冊】徐國能/並不孤獨——追思馬悅然教授
徐國能/聯合報
馬師母告訴我:馬老師珍惜最後在書桌前奮鬥的時光,努力讀書,孜孜不倦地翻譯《莊子》。馬院士自是學人的典範,但我更覺得他是一位真正具長者風的大師,他曾說他很喜歡辛棄疾,我覺得那種灑脫的確很像,「味無味處求吾樂」……

夏天老了,一切都流成一種憂鬱的沙沙聲。唱得好聽的布穀鳥飛回熱帶地區,牠在瑞典待留的時間已經過去了。那時間不長,布穀鳥其實是薩伊的公民……。(〈布穀鳥〉—by Tomas G□sta Transtr□mer,馬悅然譯《巨大的謎語》)

多年前朗誦的詩,如今讀起來還是非常鮮明,瑞典人特朗斯特羅默的散文詩,在馬悅然的譯筆下率性而詩意,只是,唉,布穀鳥其實是薩伊的公民……。特朗斯特羅默還有一首詩,〈孤獨〉,總不免讓我想起學術研究的生涯,難免會有些孤獨的時刻,像被困禁著,在黑夜風雪中,一輛拋錨的車上,這時,有人輕輕敲你的車窗,你會覺得那宛如耶誕鈴聲。

我和馬悅然(Nils G□ran David Malmqvist)老師僅有數面之緣,那是在2013年,他接受了師大禮聘,成為師大講座教授之後的事。他有許多精采的講座,結束後也和我們談笑風生,但我大多數是聽著,覺得十分智慧、丰采。後來我常透過他的夫人,陳文芬女士,用電子郵件向他請教一些問題,有一回,問他"pail□"(排律)是什麼?他解釋之餘,又知道我的研究近況,便投遞來許多人名、著作,覺得這些歐洲漢學家的研究可以參考參考,這些有趣的資訊讓我百無聊賴的研究工作,好像一下有了許多新的契機。

馬教授是瑞典學院(Swedish Academy) 院士,諾貝爾文學獎評委,世界漢學巨擘,那些輝煌的成就已無須多言,但對於學問,他永遠是那麼親和,那麼慷慨,尤其是對於台灣。2014年開始,馬老師多次於師大設帳講學,在台灣留下了美麗而可貴的學術因緣,幾乎將他的治學心得,在垂暮之際全部奉獻給台灣學子。

我記得2014年春天,馬教授在師大進行了兩場有關漢語語法、語音的演講,這個預期將是非常專業的題目,在馬教授幽默的語言中,漢語撒豆成兵,馬教授忽而模擬莊子和惠施的辯論,忽而扮演《左傳》中楚王與伯州犁討論軍情行動的對話,維妙維肖,嚴肅的古籍成了春天初放的蓓蕾,我所熟悉的漢語,竟是如此多嬌?我還記得他的瑞典笑話:

有一個年輕的學中文的美國學生到台灣去學習。一個台灣的朋友請他到他家裡吃飯。他朋友的太太到廚房去的時候,那美國學生對他的主人說:「啊,你太太真漂亮!」

「哪裡哪裡。」主人說。

「到處都是!」那美國學生說。

當年深冬,馬老師再度蒞臨師大,為師生帶來了三場演講和一場詩歌朗誦,內容包括了唐代的詩歌、諾貝爾文學獎的歷史和意義以及文學翻譯的問題。最後一場朗誦會,是馬老師親自朗誦其摯友,瑞典詩人托馬斯.特朗斯特羅默(Tomas G□sta Transtr□mer)的作品:


荒涼的春日

像絲絨暗色的水溝

爬在我身旁

沒有反射。


唯一閃光的

是黃花。


我的影子帶我

像一個黑盒裡的

小提琴。


我唯一要說的

在搆不著的地方閃光

像當鋪中的

銀子。


──〈四月和沉默〉


這篇作品是詩人中風後,在失語的情境下所創作的作品,閃亮的語言和智慧在腦海中閃爍,卻無法在當下說出,看得到他卻觸碰不到他,是命運的捉弄,還是生命的現實?不意在隔年(2015),詩人於三月謝世,留下了他巨大的謎語。

我們在五月的台北,邀請馬教授及詩人楊牧、向陽、焦桐與會,在鋼琴與提琴的優柔奏鳴中,一同追思這位遙遠的諾貝爾文學獎詩人。在距離瑞典萬里外的南方海島,大家輪流讀著那些可能在冰雪中寫成的詩,這或是特朗斯特羅默自己也無法想像的事。馬教授用投影片介紹了詩人的家居、鋼琴和手稿,以及他最愛的巴哈。我當時也讀了簡單的作品,〈布穀鳥〉,這個遙遠的、平凡的小聚會向所有參與的人揭示了詩歌真正的涵義:詩是我們彼此傾聽、彼此理解最好的方式。在這些朗讀出來的字句中,我彷彿看到思索、苦悶和輕輕的自我解嘲。

2016年,馬教授最後一次來台,為我們帶來他最初學習漢語的契機,討論《老子》這部著作:〈道可道非常道:對古代漢語語法一些領會〉,他說在1946年時,他閱讀了英文、法文和德文版的《道德經》發現內涵多有落差,於是決定自己學習漢文,自己讀懂《道德經》。這次的演講回顧了他一生對中國古籍、對漢語的幽深體會,莊嚴玄奧,不可方物,極可能是當代歐洲漢學最重要的學術發現。

每次馬老師來,我都說要請他吃小麵館,但總沒有成真。

爾後馬教授健康不佳,不再能遠行。有時我會透過網路向他請益一些學術問題,他知道我在做洪業(1893-1980)的杜詩學研究,非常支持,他說洪業是「很大的學者」,值得研究,也提醒我David Hawkes也是重要的杜甫專家,不可忽略。馬悅然老師親切和藹,學問以外,他也教我怎麼當一個好老師,有一回吃飯,他說他曾有一個有點年紀的老學生,一心向學遭遇同學流言,說他以前當嬉皮吸過大麻,不太正派。他懷著可能被老師逐出門牆的無奈去跟老師「自首」時,馬老師說:「我對他說,你這算什麼,以前在中國時,我還跟報國寺裡的和尚一起抽大煙呢!」該生始覺安穩,專心治學,後來果然出眾,有了很好的表現。在這些小故事裡,真正認識到一種為人師的體諒和寬容是多麼可貴,也才看見一個頑皮、天真、自在與博大的大師形象,以及他心裡面對學生、對學術那種深遠的愛。

馬老師一生翻譯了許多中國古典小說,也是少數長期關心近現代華文創作的歐洲學者,他譯介了大量的現當代華文創作,是華文創作國際化最重要的推手。馬師母告訴我:馬老師珍惜最後在書桌前奮鬥的時光,努力讀書,孜孜不倦地翻譯《莊子》。馬院士自是學人的典範,但我更覺得他是一位真正具長者風的大師,他曾說他很喜歡辛棄疾,我覺得那種灑脫的確很像,「味無味處求吾樂」,我很想問他,對他來說,中文古籍或漢語中的滋味究竟是什麼呢?

可惜大師已於2019年十月十七日辭世,高齡九十五。

我仍不時有些小問題想請教馬老師,想在他博學睿智的見解中尋到靈光,這些時刻,不免有點失落,有點孤獨。但我想,那些讀著書的時光,對馬老師而言,會不會像瑞典詩人的俳句:


看我坐在這

像靠沙岸的小舟。

這兒我真快樂


──〈俳句〉,馬悅然譯,《巨大的謎語》


馬老師年輕時師事漢學大師高本漢,一生樂在治學、講學當中,那些古老的典籍,《老子》、《莊子》、《左傳》,漢語的格律與唐詩,對他而言是一趟意外而美麗的旅程嗎?典籍沉默而永恆,玄奧如大海潮聲;我想馬老師遺留給世界的,是熱愛學術文化和勤奮於生命的心;在時時的追念裡,我們走在這條路上,也就並不覺得孤獨了。


  人文薈萃

【書評□小說】吳鈞堯/我們的花與果
吳鈞堯/聯合報
《命子》書影。 (圖/聯經提供)

推薦書:董啟章《命子》(聯經出版)

兒子指著剛停靠的公車,說認識司機。幾周前,他在郊山野嶺,占據彎口拍下公車迴轉,司機加速前看到他,「少年仔,你是在拍我違規嗎?」兒子「跟蹤」這號公車久矣,拍等紅燈、行駛中,獨缺瀟灑甩尾。兒子告知司機他是公車迷,司機微笑說著「我懂、我懂」。

他的懂我未必懂。兒子是公車迷,同一號公車,他能說出車內燈罩的差異、雨刷有順著刷與逆著來,我的感受同董啟章看他兒子,「不都一樣?」讀《命子》不停畫重點,這還不夠,得讓兒子瞅幾眼,「他唯一主動畫過的就只有巴士,想不到筆觸相當精細準確」、「一些巴士迷部署在路上的有利位置拍照」、「果小時候的夢想是當巴士司機」……董的兒子「果」,我家兒子「雨」的翻版。

果更嚴重。一趟成功的旅遊,所有環節當然都緊要,尤其是目的地,對果而言,搭了不該乘的公車、捷運,就注定這一趟的不完美,曾因此在日本、歐洲上演鐵公雞。

董與果是父子,但無法彼此了解,想起與妻子黃念欣求學時代一路資優,後裔理應延續一路的秀異,樂閱讀、愛寫作,可是卻生出愛辯、有主管狂,且酷愛巴士的兒子。書籍一開始記寫父子兩人往屯門大會堂,董放兒子鴿子,自己搭計程車,因為果只鎖定搭乘某款「很珍貴的巴士」。

董寫人父的疑惑,這是我的孩子嗎?如果統計人父們的內心獨白,肯定負面驚呼連連,「我的老天鵝呀,這是我家小孩子呀!」書籍前半,董抒發作為父親但不知如何評看孩子,子未曾繼承父的沉默好思,難得自己瞎搞出版散文集卻在挑戰父親。他想像中的兒子到底去了哪裡?這讓董「收養」人偶娃娃有了支撐。人偶喜歡閱讀並要求成長,被命名為「花」,繼承董的一切優點,進大學、結交朋友並且談戀愛,以「花」為名寫了好幾封書信,讓《命子》成為散文與小說的構造。

花寫給父親董啟章的最後一封信提到(或者董自個兒說了),「無論你怎樣努力去想像我,我也只是你創造的兒子花」。兒子不是父親的複製,或者俗話「兒孫自有兒孫福」,但多少父母窮其一生為孩子量身打造學習與成長,拿尺牘精確規畫孩子的一步步,以及那一條路,花說著,「與其重複爸爸你設定的生存條件,不如讓我好好地提早離去」,「命子」談的不只是「命中注定成為我的孩子」,或者「孩子有自己的命」,也檢視了每一位人父的「命」。

大兒子「果」、二兒子「花」,開花與結果順序逆反,父與子亦如是,孩子的誕生也是父親的誕生,《命子》是人父董啟章思索何為父、孰為子,並且善用結構,以人倫的思索為先,繼而指涉一切的承繼,或有一路、更常見歧路。

千言萬語寫「命子」,就這一句,「我們懂了。」


【閱讀□世界】邱鎮瑞/追問旅行的意義
邱鎮瑞/聯合報
《川本三郎的日本小鎮紀行》書影。(圖/新經典文化出版)

推薦書:川本三郎/著,黃碧君/譯《川本三郎的日本小鎮紀行》(新經典文化出版)

日本自古以來即有撰寫旅行隨筆的書寫傳統,從王公貴族、文人雅土、俳句歌人,乃至於寺院高僧們等等,他們作為探訪名勝的旅行者,留下諸多的隨筆文集。進入江戶時代之後,這種文類得到了更大的發展,如煌煌巨著《日本隨筆大成》刊行,即為日本文學史上的豐碑與見證。就此而言,後代的讀者似乎幸運得多,因為只要不疾不徐沿著這些雋永的文字,多半就能重返那個被記述的時代和景物中,不需費盡跋山涉水之苦,即能領略到具有日本美學似的境地。當然,這些都是屬於日本作家在古代或中世紀留下的足跡,有著他們的歷時性的美感經驗。然而,我們作為現代的讀者是否也會發出好奇的追問,追問旅行的意義以及意義如何呈現的問題?

而同樣是旅行隨筆的文本,川本三郎這部旅行隨筆「沿著電影《男人真命苦》拍攝地之旅」,可謂發揮到淋漓盡致相當成功。與1995年台灣出版司馬遼太郎《台灣紀行》中文版相比,它的確沒有特意承載異國的歷史遭遇的重負,而是聚焦在這部電影的拍攝地、人物情節的回顧和景物的變遷對照,等同於帶領讀者回到拍片現場,享受這部長青電影散發出來的人性況味。也許,細心的讀者可以發現,川本三郎是個極有耐心的文化導覽員,他用十七回的篇幅,翔實記述著每部電影外景地點,足跡遍及之廣長,從嚴寒的北海道到炎熱國度的沖繩島,尤其對於各地方鐵道支線的探查之深,絕非一般的鐵道迷可以比肩的。必須指出,在言情並重的追述中,川本三郎發揮著高度的寫作技巧,好比他來到那個景點,不著痕跡地點出當地出身的作家及其小說作品,增添了隨筆的知性和趣味性,或者指出在某部小說中也出現過這個場景。也就是說,他一面講述拍攝地景與這部電影的關係,又適時地連結地緣文化的元素,使之更為豐富的表現,達到了文情並茂的真實旨趣。

毋庸置疑,這部紀行性的隨筆以滿足讀者的知性視覺之旅為主,儘管他沒有用尖銳的措辭批評他的國家,但這似乎並未減損他對於在歷史翻騰中的弱者的同情。以首篇〈我對沖繩一無所知〉為例,我們將此視為川本三郎發自內心懺悔的反省。他同情琉球王朝被併入日本帝國的版圖,廢藩置縣之後,政治地位嚴重降格,二戰期間受到美軍毀滅性的攻擊,二戰後直到現今,又因美軍基地的長期侵擾問題,他作為本島人的一分子,竟然對於琉球沖繩的歷史文化毫無所悉,的確是有愧於心。不過,有此深刻的自省,仍是值得肯定的。如果我們換個角度思考,翻譯和出版這部隨筆有何意義的話,它應該不止滿足我們對於《男子真命苦》之旅的踏查,或許還可以激發我們台灣作家更多的靈感,寫出屬於我們的土地之歌,擘畫出屬於我們共同命運的前景。


本電子報著作權均屬「聯合線上公司」或授權「聯合線上公司」使用之合法權利人所有,
禁止未經授權轉載或節錄。若對電子報內容有任何疑問或要求轉載授權,請【
聯絡我們】。
  免費電子報 | 著作權聲明 | 隱私權聲明 | 聯絡我們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