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島求生技□徵文優勝作】小龍／無岸之旅

2019年11月25日星期一

【鬼島求生技□徵文優勝作】小龍／無岸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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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26 第4582期

精彩內容

◎心情札記

【鬼島求生技□徵文優勝作】小龍／無岸之旅
【青春名人堂】上田莉棋／高原足球賽
劉永樂／話說八斗這個人

心情札記

【鬼島求生技□徵文優勝作】小龍／無岸之旅

文／小龍圖／圖倪/聯合報

如果能再一次選擇

如果能再一次選擇，他情願堅壁清野，死守岸上。壁上觀隔岸火，決絕不縱身一試。

同婚法案都過關了，線上交友軟體慾火燎原未艾。現下多以火焰、香菸圖隱匿暗指，顯示名稱關於我，開門見山寫hi fun、nIce Fun、菸嗨等關鍵字過於敏感，略顯古風老派，仍大有人在；InCEption、冰冰涼涼、吃冰、呼呼、呼聊，化明為暗，略帶含蓄之美，再不然直接po張口吐白色濃煙遮蔽五官照，也是同道中人彼此指認的方式之一。SL、5L、可幫、小護士……這些障眼暗語行話，乃圈內的圈內最新流行趨勢。取針頭靜脈注射，將原以水車過水，噴槍打火機玻璃球燒取所得煙霧，看準結晶溶於水，改從水路針刺打進，更迅猛地發揮作用，退化為滿頭滿腦只想不斷執行活塞運動的人面獸。

聽好此道的熟男哥說，其實許多「用打的」並不知曉溶液裡遭混充些許「四號」，更上一級魔物，僅消體驗一次，便再也脫離不開。若奇蹟上了岸，其後也必須定期醫院掛號領取「美沙冬」，跌入另一無岸深淵，交易藥頭變成政府，差在終於可合法施用，戒除無有期。

一切始於懂得淘汰衣櫥裡的阿公內褲，啟程序曲。四角、陳年黃垢、洗壞穿鬆、褪色落漆、素色基本，全不再合用。內褲不再私密，內褲即戰袍，夜色吹響號角，戰場是一間換過一間的舞池、客廳；戰士們視死如歸，歃血同盟般地咬下半件或一件，「上來了」接續加碼補水或拉K，搖啊搖的終點是陌生的床，或一對一決鬥，或交叉混戰。反正窗簾嚴密阻絕時間感，不見天光破曉，誓不偃旗息鼓。

總有不信邪者前仆後繼

搖啊搖，搖到奈何橋。差不多那時，他眼見戰士們不管型號，不再堅持自我保護，即使不聽風聲講誰誰誰中標，他也親自摸過長出怪肉的傢伙。卸下那層防備，原想更貼近，祖師奶奶張愛玲一句：「通往女人靈魂的通道是陰道。」畢竟不適用只有腸道、尿道的男人。無套貼近，不過自證約炮玩偶、肉便器之流，插過可丟。交出身體自主權，那尚未除罪的病毒伺機潛伏蔓延，不過遲早而已。

總有不信邪者前仆後繼，日夜征戰不休，視驗血為弱者，終於發病身亡，一概肺炎為大宗。屍體二十四小時內須向地方主管機關通報，公權力將介入指定醫療機構依防疫需要及家屬意見進行適當處理，死沒隱私。再不，「自有」者紛遭鴿子釣魚，鋃鐺入獄，是病人更是罪人，金盆難洗手，回頭不見岸。他看太多出來後繼續販賣，險阻更生路密布荊棘，罪與罰，病與藥，纏縛四肢，動彈不得，復又回返這地下經濟供應鏈一環。登入交友軟體，等待另一次白煙蔽日或驅血帶捆綁，無日無止。

若然慾海滅頂倒也痛快。怕像這樣非生、非死，卡中間，繼續毒蛛結網，誘捕更多同路人，無岸之旅路上作伴。

他驚覺某些載浮載沉者兼好針孔偷錄、手機自拍、截圖蒐證，上傳Twitter、Tumblr，大秀「戰功」有之。不乏藉此手段求自保者，怕遭釣魚後遺症，然若僨事遭逮，至少知道該對誰復仇，哈姆冒充雷特。

沉浮這些年，他不是沒想過乾脆效法某些前輩找個女的結婚生子；不然，自認未染癮頭，拍拍屁股上岸，也不盡然辦不到。

一切都怪他血液蟄伏的、那不可言說的難纏對手，將他打成萬惡不赦的宿主，即使他是如此乖乖每日按時吞藥，且每三個月抽血「驗不到」久矣。

深淵的岸上埋伏另一個深淵，他不知道該如何凝視正在虎視他的深淵。彼岸非彼岸，安非，他命？

評審短評／汪詠黛

作者下了一個好標題，不加分也難。

一破題，即出現亮點，讓人眼光不由得跟著這趟旅程往裡探：為什麼「如果能再一次選擇，情願堅壁清野」？「壁上觀隔岸火，決絕不縱身一試」，這又是為哪樁？

一個暗隱的內心傷痛，赤裸裸攤在文字間。岸之無涯，淵之無盡，如何求生是好？看官你說呢？

【青春名人堂】上田莉棋／高原足球賽

上田莉棋/聯合報

「我這星期要去日本看橄欖球世界杯！」來自英國的同事興致勃勃地出發。周末回來，公司中南非的同事宿醉難受，英國同仁則頹喪無神。沒有注意比賽的我，看出這屆比賽誰勝誰負了。

我還記得人生第一次到現場看足球賽，不是在香港，竟然是在祕魯。「高原隊伍主場，肯定占上風﹗」每次世界杯足球賽只要出現來自高原地區的隊伍，就一定會聽到評論這樣說（但事實上，比賽常勝國家像巴西、法國、西班牙等，都不是來自高原）。難得在海拔三千四百米的庫斯科，我們一班西班牙語學校的同學決定去看一場足球賽。

祕魯的聯賽在世界並不受注目，但好歹南美洲也是足球王國，應該也有板有眼吧。為了加強捧場氣氛，大夥在附近夜市的地攤先買球衣。這晚的主場是庫斯科的西恩夏諾（Cienciano），對來自另一高海拔地區的璜嘉由體育（Sport Huancayo），大家自然是捧庫斯科的主場。西恩夏諾的主場紅色球衣上還印有馬丘比丘和印加人的圖案，成為另類紀念品。

該賽次並非重要賽事，我們到現場才買票也沒有問題。票價大約台幣一百二十元至三百二十元，比起在歐洲甚至巴西、阿根廷看都便宜多了。看到售票處大排長龍，同學A建議直接向一旁的黃牛買票，結果只比售票處貴約台幣十二元，看來球賽真不熱門。

沒想到在一個小小的庫斯科，球場的容量也達四萬兩千多人，隨便一個場地就比香港大球場容量大。我們坐在主場龍門後方，往對面看過去，作客一方沒任何球迷，怪可憐的。其實整體球迷也不多，主場座位也只是三分之二滿，我們是唯一一群外國觀眾。不過氣氛挺熱鬧，一直有不同的小販叫賣；場內不可以帶酒精飲品，可場內就有小販帶著大大的不鏽鋼茶壺，販賣以玉米和小麥煮成的飲料。因為天氣太冷，我也買了一杯，暖暖的、帶淡淡的甜味，讓我撐過了九十分鐘的悶場。同時間還有賣炸豬皮（脆脆酥酥像洋芋片）、爆米花、打氣用的小喇叭；場外有串燒攤檔，從炭烤雞肉到各式心肝內臟都有，肉味香噴噴的，挺有夜市的氣氛。

觀眾席上特別劃了「忠粉區」，他們熱烈地打鼓、唱歌、搖旗吶喊，很有氣氛；可最誇張的是，球迷大約只有六十人左右，卻還出動到半百的防暴警察，配備頭盔、盾牌等嚴陣以待；每當球員進出更衣室時，防暴警察還要特別保護出入口，感覺有點小題大作。然而，幸虧有這群球迷炒熱氣氛，不然比賽還滿無聊的。

我們後來都只顧著自己聊聊天，對沉悶的球場沒什麼興致，反而是被穿著傳統原住民服裝的婦女給吸引，她們穿著繽紛的手織巾裙、綁著雙辮，背上還帶著小孩，興致滿滿地擠在男人堆中看比賽。誰說在南美的足球場上，只有平常鏡頭愛捕捉的性感辣妹？第一次到現場看比賽，看台的點滴，比球賽還更有趣味。

劉永樂／話說八斗這個人

劉永樂/聯合報

第一次看到八斗這個人，是我剛奉派那所偏遠小學的時候。假日期間，開著蜿蜒的山路，路過一個又一個的部落，一直走到路的盡頭，發現學校就在路的底端。剛停好車，就跑來一個中年男子，自我介紹：「我是學校的副校長，你就是新來的校長嗎？」

忽然之間，我以為走到另一個時空，台灣的公立小學什麼時候有副校長了？他見我一臉疑惑，緊接著說：「其實我是學校的工友啦。我的名字叫八斗，大家都叫我副校長。」初次見面，我也只能點頭回應他。不過，八斗還真是熱心，帶我看了校長室、宿舍，特別強調他已經清掃過一遍，問我滿不滿意？我當然是一直感謝他。

開學以後，我慢慢才知道，原來八斗的爸爸也是這所學校的工友，他們幾乎全家都為這所學校付出。如果有家長不小心喝醉跑來學校，八斗會把家長帶出去；如果有什麼東西損壞了，他會在第一時間內修理好；要參加舞蹈比賽了，八斗會精心製作各種道具；此外，因為學校有善心人士捐款，免費提供學生早餐，所以他也每天不到六點就要來學校蒸包子、磨豆漿。總而言之，學校可以沒有我，但是不能沒有八斗！

然而，八斗也是有一些壞習慣，他只要一喝酒就停不下來，不管我們怎麼跟他說，或者他太太拿水潑他，他總是可以在下班的時候找到一個地方躲起來喝。為了怕太太再次拿水潑他，有一次我跟他在小酌的時候，他竟然全身穿著雨衣！還好山上的夏天頗有涼意，不然可能還沒喝幾杯，就已經中暑了。但是，因為他喝酒真的喝得太多了，不僅有時走路歪歪扭扭，還喝出了痛風這毛病。屢勸不聽，我們只好嚴格管制他上班時飲酒。

我離開學校後，八斗的付出終於被人看見，獲選為全國模範公務員。那天看著他穿著西裝站在台上，真是為他感到高興。此後，我偶爾會回學校看他，也看看部落的朋友跟同事。

最近再從別人那裡得到消息，居然是八斗中風了！我連忙打電話給他，而電話那端傳來他爽朗的聲音，我心中也跟著放下一塊大石頭。據他說這只是小中風，做復健就會好。我安慰他，要他好好休養，我一有時間就會去看他。沒想到，他回答我：「校長，你不要再帶雞精給我，而且我現在不喝啤酒了；如果可以的話，幫我帶一瓶高粱上來！」唉，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訊息公告

•以房養老你該評估的2風險
年金改革之後，退休金縮水，越來越多的父母自顧不暇，這個時候「以房養老」成為很多老人家的選擇；但是以房養老真的是養老萬靈丹嗎？其中可能也有兩大風險，是銀髮族決定靠啞巴孩子來養你之前，不得不深思熟慮的。

•雲南的失落村莊和秘境
每一個不辭千山萬水、無視山迢路遠，抵達世界文化遺產「紅河哈尼梯田」的旅人，興許都有過一個歸隱夢。做不到遠離紅塵、出塵絕世，不如先到山野間寂靜的帳篷裡住上幾夜，重拾心靈的平衡與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