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醫師話毛孩】李羚榛／長官大不同

2024年2月1日星期四

【小羊醫師話毛孩】李羚榛／長官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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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1 第5611期

精彩內容

◎心情札記

【小羊醫師話毛孩】李羚榛／長官大不同
洪惠風／血壓紀錄中透露出來的線索
李月治／信仰無罪，花錢有理

心情札記

【小羊醫師話毛孩】李羚榛／長官大不同

李羚榛/聯合報

診間裡，一隻混種□犬的皮膚上，布滿小白點。我一邊疑惑，一邊翻起病歷，驚覺這隻公狗的名字叫「長官」。我好奇地問起牠的狀況，主人小杰嘆氣：「那是被香菸燙出來的疤，我把牠救出來後，大概花了一年多才好……不過，讓我頭痛的，不是皮膚的狀況。」

騎乘是犬科動物與生俱來的行為模式

幾年前退伍時，小杰救出了被鍊在宅院荒處的長官。他說，每次經過那條路，就會聽到一陣陣啜泣聲。日子久了，那哭聲好似一種呼喚，變成心中的掛念。於是，他下定決心，在離開前要好好地看一眼。「大概這樣大小的地，滿地都是香菸，應該都是拿來燙牠的。我覺得很難過，讓牠等這麼久，我應該更早去的。」在朋友的幫助下，小杰救出長官，帶往醫院救治。

回到台北，小杰與昔日同窗一起分租，幾個大男生共同扛起照顧長官的責任，牠也很快就適應新生活，乖巧聽話，甚至讓小杰覺得從牠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

隨著日子過去，小杰的單身生活開始有了改變，遇到論及婚嫁的對象。無奈的是，女友不喜歡長官，尤其介意牠不時會出現騎乘抱枕及人類大腿的舉動，也不滿到處都是狗毛，指責小杰根本像是長官的小弟，讓狗在家作威作福。

看診的兩個月前，小杰先帶長官結紮，並依循網友與書本的建議，有一搭沒一搭地幫牠特訓。然而，這一切未見改善，女友下達最後通牒，小杰不得不正視眼前的困境，尋求專業協助。

我向小杰解釋，「騎乘」可能代表著狗狗的高度興奮，也可能只是一種正常的生理行為。除了枕頭之外，我們還可能會看到狗狗在另一隻狗狗背後、人的腿上、肩膀上、絨毛玩具，或是任何高度適合的物品上進行騎乘。雖然，大部分的家屬都期待結紮後這種行為會減少，但仍有高達四分之三的狗狗，持續出現這個動作。

事實上，騎乘是犬科動物與生俱來的固有行為模式。它不能代表狗狗對人類的支配與控制，也並非專屬於公狗、幼犬或是報復的行為。確切地說，它是一種由特定事件觸發的動作，除了生病、焦慮及強迫行為之外，狗狗在釋放精力、興奮、挫折、玩樂，甚至是疲憊時，皆有可能展現該行為。

在斷定是否異常之前，我會先排除所有潛在的不適，包括常見的內分泌疾病、感染、前列腺疾病及泌尿道問題等等。確定健康無虞之後，我請小杰拍攝影片，記錄下牠的行為，以深入了解長官的居家日常，為該行為提供更多重要線索。

經適當的忽略及引導，幫助狗兒學習

兩周後，事情有了進展，我發現長官的騎乘動作，是長期被強化後的結果。身為熱愛與人類互動的□犬，牠很快就發現，只要表現出這種行為，就能引起人類的注意。更糟的是，室友們的態度並不一致，有人甚至會在牠騎乘完畢之後，給予花生作為獎勵。外加小杰早先的訓練並不定期，交替使用忽略法及懲罰，如此混亂的教養方式，不但使動物不知所措，也隨機強化了行為，反倒比過去更加頻繁出現。

趁此機會，我向小杰解釋教養一致性的重要，建議他和室友取得共識，避免懲罰及鼓勵，盡可能透過適當的忽略及訓練引導，幫助長官學習。我提出幾種幫助狗狗學會冷靜的辦法，比如：每當長官要做出騎乘時，我們運用像是「坐下」等指令，轉換牠的注意力，淡化令人困擾的行為。我也提醒小杰，任何問題行為減退之前，都可能伴隨一段反向爆發期，這正是為何所有人都必須保持一致的目標，幫助狗狗度過學習瓶頸。

另外，考慮到長官在家獨處的時間非常長，強烈期待與人類互動。我建議漸進調整環境的豐富度，有助於牠在生活中找到更多的樂趣。在討論過長官喜好之後，小杰和室友一起手作出互動性的益智玩具，配合美味的零食，讓長官玩得非常開心。

一個月後，小杰興奮地告訴我，長官享受訓練過程，且進步神速，幾乎不再有騎乘行為，讓女友直說不可思議。或許就是這樣的契機，讓小杰有了勇氣，在女友面前單膝跪下，許下深情的誓言。有趣的是，由於過於緊張，他差點說不出話來。好險，長官展現義氣，跑來緊坐在一旁，笑翻眾人。

回想起當初的救援決定，小杰說，看著那些傷疤，覺得像是大小不一的星階，璀璨耀眼，想和牠一起退伍的心情，就此油然而生。

洪惠風／血壓紀錄中透露出來的線索

洪惠風/聯合報

病人已經八十幾歲，由晚輩帶著來看診，之前血壓忽高忽低，所以我要求多量血壓。他的血壓計校正過，這次回診帶來一整個月的血壓紀錄，都是休息後量的，雖然沒有躺站血壓，卻多了許多我沒要求的紀錄。

我低頭看到那麼詳實的紀錄，吃了一驚。

他每次兩手都有量，右手都是130+至140+／50+，左手大多100+／40+，同時間的血壓兩手都差了二十到四十幾不等，心跳大多是70上下，除了整個月的紀錄外，還有一天晚上九點半的血壓用筆圈了起來，那時右手血壓154／68、心跳74，左手144／58、心跳80，但到晚上十點半，血壓突然下降到右手98／51、心跳73，左手80／43心跳73，旁邊還用紅筆註明「洗澡後」。

從這些紀錄，能得到什麼診斷嗎？

我仔細研究一番，爬梳出規則後，得到了一些結論。

一，左右手血壓差了20mmHg以上，要懷疑左手的鎖骨下竊血症候群Subclavian steal syndrome（鎖骨下動脈狹窄）。兩手血壓有人右手高、有人左手高，平常量血壓時要以高的那手為準，但兩手差距通常不會超過20mmHg以上；超過時，就要懷疑鎖骨下竊血症候群，而其原因是什麼呢？就要看下一個線索。

二，他的收縮壓（高的數值）與舒張壓（低的數值）差了六十至七十以上，代表動脈硬化，收縮壓舒張壓的差異叫作脈差，140／60的血壓，脈差就等於140-60=80，當脈差大時，有時是甲狀腺亢進，有時是主動脈瓣閉鎖不全，有時是交感神經亢進，但最常見的，是動脈硬化，當跟懷疑鎖骨下竊血症候群放在一起時，就得到了第一組結論：動脈硬化引起了左鎖骨下動脈狹窄，進而引發鎖骨下竊血症候群。

還有什麼線索呢？

三，洗澡後血壓降低了60mmHg，太不正常了，洗熱水澡時，流汗脫水，血管擴張，血壓會下降，但正常人不會那麼誇張：有一篇日本研究發現洗澡（水溫平均40.6度）後血壓平均會降8mmHg，另一篇說到三十分鐘時是降2mmHg；換句話說，洗澡後血壓正常降幅不會超過10mmHg，他卻降了60mmHg，代表嚴重的自律神經失調。

自律神經分兩種，交感神經（油門神經）跟副交感神經（煞車神經），交感神經負責打架逃跑，會讓心跳加速血壓升高，副交感神經則負責休息消化，會降低心跳血壓。正常人血壓一低交感神經會自動分泌催油門升血壓，這位病人血壓降低那麼多卻不回升，自律神經失調應該有問題。

四，另一個線索，來自洗澡後的心跳。病人洗澡後血壓降低，心跳卻並無改變，也代表自律神經的問題：血壓下降時，心跳應該要加速（就像失火時，大家應該都跑步逃命，不但不加速還慢慢走的人，除非行動不便，縱火犯的可能性就大為提高），該快而不快……讓我們得到了第二組結論：嚴重的自律神經失調。

那麼該如何處理呢？動脈硬化來自年齡、遺傳、抽菸、三高等，這些除年齡遺傳無法改變的因子外，每個異常都需要積極處理，竊血症候群必要時可以放支架；至於自律神經失調比較棘手，因為血壓忽高忽低，降壓藥升壓藥都不能用，通常的建議會是生活起居正常，少量多餐，少吃碳水化合物，穿彈性襪，還有洗澡不能太久，水溫不要太燙，補充水分。

血壓紀錄有時不只是數字而已，還會透露出許多線索。

李月治／信仰無罪，花錢有理

文／李月治/聯合報

小時候，秋末登場的佛誕節是村中年度盛事。這天家家戶戶要辦桌請客，那些養了一兩年的豬羊、半年的雞鴨，皆是為了在此刻派上用場，村人會花掉大半年的積蓄，甚至不惜借錢置辦節日所需物品。

儘管如此，大家甘之如飴，貧困的日子需要儀式感，生活才有盼望。佛誕節一早，古井旁擠滿婆媽媳婦，殺雞宰鴨，揀菜洗菜，揭開一場嘉年華的序幕。下午則是神明遶境的儀式，鞭炮聲此起彼落，在地上炸開一朵朵紅色的花。

雞鴨豬羊祭上佛祖的神壇，人們虔心膜拜。慶典結束，傍晚時分擺上一兩桌，招待親友入座。曬穀場上，野台戲咿咿呀呀上演，那是秋收後大夥最悠閒歡樂的時光。

一年一度的佛誕節，是村人對平安幸福的渴望，也是親友間濃濃情感的交流。

隨著家鄉經濟發展，人們往城市移動，佛誕節的習俗已然式微，人情味也日益淡薄。一個雖貧窮卻單純美好的年代，就這麼一去不復返。

話題徵文：敗家的節日（此為主題，非文章標題，標題請自訂；徵稿至3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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