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超連結】丁招弟／女主角們

2023年12月13日星期三

【校園超連結】丁招弟／女主角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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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14 第5577期

精彩內容

◎心情札記

【校園超連結】丁招弟／女主角們
【青春名人堂】騷夏／Ken & Mary之樹
吳孟昌／那一天，老師向我們道歉

心情札記

【校園超連結】丁招弟／女主角們

文／丁招弟/聯合報

女主角們。圖／Emily Liu

從教職退休已悠悠十二載，回顧近四十年作育英才生涯，形形色色的學生和五花八門的問題，在在考驗我的智慧，特別是被幾個編導演俱佳小女主角耍得團團轉、啼笑皆非時，教育家福祿貝爾「教育無他，唯愛與榜樣」的名言，成為我的定海神針。

過了個把鐘頭，一個疲累髒汙的女孩進了家門

記得某個溽暑下午，咱夫妻難得喝茶閒敘，電話震耳響了起來，陌生聲音告知，有個背外子學校書包的女孩在社區閒晃，他輾轉才查到家裡電話等。天哪，小四生如何走到十餘公里外？外子一驚，馬上飛車前往了解。

過了個把鐘頭，一個疲累髒汙的女孩進了家門。我張羅吃喝，又拿小女衣物讓她盥洗更換。等吃飽喝足、體力恢復了，再慢慢跟她聊天。小女孩聲淚俱下地說：「我家裡很窮，媽媽又離家出走，現在跟爸爸住在墳墓旁。」聽到如此可憐身世，我們眼眶都紅了，女兒還特地將心愛布偶送給她。

等她情緒平靜，已是點燈時分，我們陪她踏上返家之路。黑漆漆的村郊，一盞路燈也無，我握著孩子的手，思考如何幫助她。村莊終於在望，公墓也近在咫尺。此時，女孩突然抽手出聲：「阿嬤！」她才說父女相依為命，阿嬤怎麼現身墳區，莫非是靈異事件？咱夫妻身體一震，渾身冒冷汗，顫聲同問：「在哪兒？」她支支吾吾一陣，指向不遠的嶄新樓房說：「我家到了。」那門口正聚著一群交頭接耳的人，原來女孩做錯事演出離家出走戲碼。彼時電話不普及，我們無法及時聯絡導師和家長，讓她自導自演了這齣戲。所幸，在師長循循善誘下，女孩步上正軌，不曾再發生狀況。

事情還沒結束，一神色緊張的女客衝進校長室

另樁事件主角也是女生。當學生阿嬤焦急來電：「孫女不見了，可能去逛夜市，拜託幫忙找……」學校離小鎮十七公里，我雖打著「怎麼可能來逛街」的問號，但理解阿嬤照顧父母離異、父親服刑的孫輩的辛苦，馬上偕外子分頭到商場、夜市等地搜尋孩子蹤影，阿嬤則拜託全村尋覓且報了警。是夜，等不到報平安的電話，我輾轉難眠，隔晨獲知「孩子在外縣乾媽家」的消息，心上大石總算落了地。

但事情還沒結束，有個神色緊張的陌生女客，一早衝進校長室說：「貴校小朋友安全堪慮……」原來鄰鎮高職會計主任巧遇落單小孩，對方哭訴：「阿嬤很兇，要將我裝布袋丟進台灣海峽，我要趕去告訴外地的親戚。」熱心的主任特地請假包車來報訊。我謝過她的關心，並說出孩子挨罵真相，主任啼笑皆非說了句「沒事就好」才離去。經過這一事，祖父母承諾改變教育方式，學校和社區總動員加入愛的行列，孩子沒辜負師長用心，順利完成國小學業升國中去。

還有個小一女生不遑多讓，差點驚破師長的膽。那是天色已暗、視線欠佳的放學時分，班導師慌張嚷了起來：「某某小朋友肚子全是烏青，說是阿嬤打的。」家暴兩字閃過我腦海。掀開孩子衣服一瞧，腹部果真黑紫一片，心想：「阿嬤下手未免太狠太重，如果出了人命……」但又納悶孩子神情自若，不太像被痛打過的樣子。師長們湊頭在昏暗光線下觀察半天，發現幾可亂真的深淺藍痕竟出自彩色筆，相覷苦笑起來。這調皮小一生在師長用心呵護下，蛻變成快樂學習的小孩。

對我來說，學生無論智愚美醜、貧窮富裕、溫馴桀驁，都如待雕的原礦，也許琢磨中會傷了神、挫了心，但「鐵肩擔教育，笑臉看兒童」的初衷、「有教無類」的信仰，與「恨鐵不成鋼」的期待，讓我愛極和懸念上蒼派來試煉我的所有天使們！

【青春名人堂】騷夏／Ken & Mary之樹

騷夏/聯合報

朋友慶生，送自己去趟北海道，天蠍座尾巴的日子去北國，看不到楓葉也賞不到雪，花田沒有花，也沒有什麼觀光客。我追問：妳那麼愛熱鬧，豈不是很無聊嗎？

朋友滿意地回答，其實並不會，因為所有排隊名店都沒有什麼人，在札幌該吃的該買的該逛的，清單心願都有完成，人少有人少的悠閒。第三天去美瑛、富良野，也是省力省心，反正在台灣就買好了一日巴士團，跟著團體行動就好。

沒有像是拼布的花田，導遊在講樹的故事特別熱情，印在七星香菸盒上的「七星之樹」，冬天不落葉、葉型像顆星星的「耶誕樹之木」……眼前「Ken & Mary之樹」，導遊的故事是這樣的：Ken和Mary是離開家鄉來到北海道的一對愛侶，Ken在這裡種了一棵白楊，Mary在旁邊也跟著種了一棵，後來這兩棵樹的根部竟然長在一起，儘管種樹的Ken和Mary最後拆夥也離開北海道，但這兩棵樹遠看就像是一棵樹，不離不棄，相互依偎，見證了這段曾經的愛情……

「真感人。」朋友說當時還特別多拍了幾張「Ken & Mary之樹」的照片，不過身為記者的她，左思右想、快思慢想，真的很想知道Ken和Mary為了什麼從西方千里迢迢到北海道，最後又是為什麼分手？不過，這麼有名的故事，想必上網查查會有很多資料，搞不好被拍成哪部電影了呢。當時她只顧著拍照，人被車來車去，網路收訊也不好，直到晚上回飯店一查，簡直不得了！

Ken & Mary之樹的由來是1972年NISSAN汽車〈愛のスカイライン〉（愛的天際線）廣告，這一系列廣告有十六集，男女主角名字就是Ken和Mary，這棵樹出現在第十五集，其實僅僅出現短短數秒鐘，卻就此揚名海內外了。

「那和我們台東伯朗大道上的『金城武樹』一樣的道理吶！」

「金城武樹也不是金城武種的，只是金城武去那棵茄苳樹下拍廣告。」查完資料朋友簡直氣瘋，回想那個中國人導遊講得煞有其事：「什麼Ken先種一棵，Mary再種一棵，所以Ken種的那棵比較高……」我們這位壽星很想寫客訴信給旅行社，但想說過生日還是算了。她播了「Ken & Mary」的汽車廣告叫我自己看，問我是不是真的很扯？

我要了一張她手機拍到的樹的照片，果然先看兩棵樹是不是一高一低，假消息果然還是讓人比較忘不了。

吳孟昌／那一天，老師向我們道歉

文／吳孟昌/聯合報

今年的教師節很特別，除了找回三十三年前的國中導師、同學，跟大家一起在線上群組裡，親自向老師祝賀「教師節快樂」之外，也意外地收到了老師對大家的道歉。

在學業成績至上，盛行以打罵、體罰方式教育的時代，老師說她當時只知要嚴加管教，從來沒有好好和我們對話、更進一步地理解我們，現在想來，有點不對。

此話一出，群組裡原本此起彼落的「祝老師教師節快樂」，頓時沉寂下來。想是因為沒人料到老師會突然「自我反省」，在不知如何接話的情況下，氣氛變得尷尬。

記憶中，老師對待我們確實是嚴厲的，三年的國中生涯，沒有一天沒挨她的「竹筍炒肉絲」。在那個信奉「不打不成器」的年代，家長對於學校老師打罵的管教方式，多半支持且認為甚好。因此，在升學壓力及老師每日的藤條伺候下，鮮少有人會覺得國中時期的回憶很美好。

記得六月辦同學會時，有一位同學因為知老師要來，藉故無法出席。事後細問，方知老師當初在他心中留下的陰影未散，他對老師用成績高低評判學生好壞，以「大小眼」的方式差別對待學生，至今無法釋懷。

「我就是無法假裝喜歡她，更別提得在她面前示好、擺笑臉。」內心受創的同學，在私訊裡幽幽說著。

其實，我也並不喜歡老師，因為一想起她，馬上就會連結到打罵、斥責……種種負面記憶。同學會那天，當她走進大家聚會的空間時，我的心頭還緊縮了一下，儘管時隔三十三年，那份恐懼、不安猶在。

但我還是主動上前跟她打了招呼，寒暄了幾句，並且把事前就計畫要送給她的一本著作，當面奉上。老師笑得好開心，直說回家一定仔細閱讀「大作」，並給了我一個擁抱。我瞬間覺得，她早已不是三十年前那個整天板著臉、拿著數學考卷和藤條，疾言厲色地要跟我們算總帳的「魔鬼」，而我也不是那個活在數學總在及格邊緣噩夢裡的苦悶少年了。

老師當時會是那個模樣，或許是時代使然，或許是她認為如此才算「敬業」。我承認，當初自己也因成績平平未被看重、看好，不過，現下的我，不也向她證明了，成績不出色的學生，一樣可以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嗎？

因此，面對她在群組裡的道歉，我反而非常敬佩她的勇氣。睡前，忍不住回覆：「時代變遷，教學方式和師生關係，風景也迥異。我們都已經長大了，也走過了屬於那個時代的教育歷程，感謝老師的教導和陪伴！」

群組裡，依然安靜無聲。我想，真正長大了，就不需要持續活在對於過去的陰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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