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拿了昨夜已經準備好的背包，順手又塞進一瓶水，沿著巷道走去火車站，搭慢車上工去。
縱使放慢腳步，還是一點也不能分心
這是暑假的第一天，前些天看求職廣告，有招聘粗工，決定前往一試。
抵達終點站之後，還要轉搭公車才能到工作處，是一個地下室，建築初步的工事已經完成，接下來要打理散落四處的雜碎物品、多餘的鋼筋木板等。
我到的時候，已有多人在現場等候工頭發落，一眼望去，個個身強體壯。有幾名婦女也在行列中，看上去肌肉結實，不讓鬚眉。工頭瞧瞧我，說你就和那幾個婦女一起，她們可神猛，你好好跟著學、跟著做。
為了方便搬運，人人都需要推單輪車，這玩意握起鐵桿移動還算輕巧，但轉彎方式需要練習摸索。一位和善的婦人告訴我，兩手要握緊把手，千萬不能鬆開，這樣裝載物品一重，才不至於翻車，也不會受傷。
我點點頭向她表示謝意，她看著我，靦腆模樣，有點敬畏眼神，我心安些。
不久開始裝物品，推車，速度慢，起初還容易。漸漸地，東西愈來愈沉，兩手抖抖，卻見那些婦人遊刃有餘，動作和速度超乎想像。我跟在後方，手緊緊握住鐵桿，兩臂硬撐著，幾乎趕不上。縱使放慢腳步，還是汗流浹背，一點也不能分心，否則真會像那位婦人說的翻車。
每趟幾乎都是搏命般地交戰，忘了痠、忘了苦，只覺得時間怎麼過得這樣慢。我落後了一趟，看其他人駕輕就熟地做著，裝物品，卸下，借力使力，一氣呵成，感到汗顏。
我早已告訴自己，這番工作不是兒戲
儘管點亮了一大盞燈，地下室裡仍是幽暗的，路徑亦彎彎曲曲。
一位婦人以有點憐惜的語氣說，讀冊人真不該來這兒工作。幸好，旁邊另一位婦人打圓場似地說，我家孩子還不是這樣，年輕人肯辛勞就好，至少強過那些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懶惰蟲。
其實，還沒來這裡打工之前，我早已告訴自己，這番工作不是兒戲，也不是辦家家酒。我早就盤算好，趁空檔，熱心為她們送水，遞上工頭準備好的餐點。
她們接過後用一種訝異眼神望著我，直誇我懂事，是好孩子。
中午吃完便當，席地而睡，彷彿才瞇一下眼，下午工事又展開了。經過上午的操練，漸地熟絡，只是仍忙得無暇思索。粗工需要的就是體力，那些付出勞力的朋友們都顯得神勇，宛如有用不完的力氣。還好我平時也勤於運動，多少可以彌補，雖累但值得。
傍晚五點，從地下室走上來遇到工頭，他關懷地摸摸我的頭，問：「不累吧？那些阿姨們都誇你有衝勁，明天繼續加油！」
我從背包取出一包家裡帶來的家鄉茶葉，送給了他。他笑著說，我也喜歡喝茶，原來你的家鄉種茶啊！那我就不客氣收下了。
一身疲憊坐在回程的慢車上，旁人見我狼狽，當作是流浪漢。也許吧！但我心滿意足，不管這些，一路睡到終點站，才被列車長喊醒。
為自己完成這次的頭工高興，更冀望明天有好的表現。從青澀到嫻熟之間，拿捏要得宜，出外人，更要謹慎、斟酌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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