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義／書房在海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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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6/02 第7066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 直接訂閱

人文薈萃 林文義／書房在海邊 【慢慢讀，詩】隱地／一個人的角落——寫給疫情中的世界 【病從所願】 隱匿／病是怎麼來的 Alan Chang／海邊走走 幾米／空氣朋友

人文薈萃

林文義／書房在海邊 林文義/聯合報 只為了尋找一本忘記好久，卻又兀然想起的鉛印版、前世紀中葉的詩集，翻箱倒櫃的從子夜忙碌、焦急到黎明微曦的晨時。 彷彿依稀，青春到晚秋，常做這件事。 隱匿之書，故意躲藏；紙印上文字猶若符咒般神和鬼交錯，悄然的……魔界與聖靈融合為一，那是明與暗、光和影的謎語，要你解析。 我，不會容許試探、誘惑的；相信不相信？必要之時，魔羯座之人會不顧一切地──玉石俱焚？何惜之有？我，只想再虔敬、心無雜念的微音重讀五十年前的詩集，那時我還年輕，純粹的靜與海，美和愛，不諳詩質優劣評比，只是哀痛於詩人早逝，不是自殺而是意外。 早場電影的奔去，鐵路平交道穿越，值得一位可能在未來成為大師的卓越年輕詩人喪身？是的，他叫：楊喚。楊柳的呼喚？只能無奈高舉雙手以示效忠的茫呼──萬歲，萬歲，萬萬歲……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無數次的口號如此虛幻，所以由衷自覺的，寫詩。 還是沒有找到這本詩集？很沮喪。 這是十年前某個七月盛夏一夜的回憶。 楊喚的詩好壞不論，人死一切就終結。 只是，不忍的自問：楊喚的靈魂回鄉否？死，真的得以全然解脫，再也不須被制約，像破繭而出的蝴蝶，恣意放情，不須隱匿自我。回鄉？台灣海峽是水，柏林圍牆是石；柔軟與堅硬何能相互明白異中求同，理解及包容？ 小台灣，大中國，兩岸未來的子子孫孫，將如何各自表述？鮮花、刀斧，溫美和殘忍。 近親繁殖，爭逐私利──漢民族DNA如是。 那麼，是否……為心愛的藏書搬家。我，毫不懷疑的直覺訴說，真的疲累了，縱使手稿虔誠地表白，這詭譎的新世代，說真的，六旬過後的男人，應該學習徹底遺忘，往事如煙。 為書搬家，我心儀的，面海的書房。 不為閱讀、寫作，只是純粹的：看海。 請給我一片白牆。杉木書架得以緊靠貼近，珍愛的各式典籍排列，就是最美麗的風景。 請給我一扇向海的窗。得以持書閱讀，一段文字流覽，小說的詭譎、如歌的短詩、心情的散文、影冊的時記……倦眼回眸，窗外灰藍的水色，那是乍遠還近的大海，我的祈盼。 什麼時候，書滑落腳邊，不曾察覺？那是不經意、自然自在的睡了。忘了窗沿上還有一杯喝了一半，由熱漸冷的掛耳式黑咖啡，這時候心最安靜，夢不侵擾，海從遠方回望你。 回望的海，想說什麼？一切意在不言中。這樣最好，書房窗外就是海，那是無垠天涯，南來北往，東行向西，青春是漂鳥，晚秋是夜梟，厭倦旅行了嗎？你只要一間面海的書房。 如果帶妳去海邊 凝視的盡頭就是我的愛 一切都在不言中 書的扉頁題字這樣寫 回眸已是晚秋了 夜星閃熠海水幽藍 那是青春日記的餘燼 如果帶妳去海邊 夕照的紅，明月微現 輕吟很久很久的船歌 猶如待寫未寫的情書 不是希臘不是麻六甲 異鄉遙遠不是我們的家 如果帶妳去海邊…… 每一冊扉頁題簽的書，都在我深睡中幽微醒來，它們驚訝的看見，晨曦的窗外已然不是前時的近山高樓面向，竟然是逐漸亮起的大海？九十浬外的水平線是否剎閃一抹異象的綠光……每一冊書都無比疑惑的相互詢問。什麼時候，不知不覺被置放在紙板方箱裡，如同綁架的陰謀──你，曾經問過我們嗎？被猛烈詰問之人在深睡中，書族群落得不到合理解說，幾乎暴動了！難道此後，就是：看海的日子？ ──有什麼不好？那是我小說的書名。前輩作家黃春明昂然說了，只是還是不解的再問深睡的書房主人──這是我的宜蘭海岸嗎？ ──再遙遠的地方，也不可能是南非的約翰尼斯堡吧？我年輕面對「桌山」的大西洋，水深四千米泅泳，而後寫下小說：《失蹤的太平洋三號》……書房在海邊，很好。東年說 ──這不是蘭嶼。你們漢人不可能帶書移居來此，只會送來核廢料，侮辱我們達悟人！一手文學一手漁獵的：夏曼□藍波安肯定的說。 ──歡迎來花蓮，讓典藏好書看鯨豚吧。海洋作家：廖鴻基微笑的邀請，善意的溫藹。 ──應該不是閩東群島吧？我的詩集：《夢蜻蜓》正看著晨海，字句的鄉愁卻不見「藍眼淚」之藻色；我明白你喜愛夜飲東湧陳年高粱，微醉的散文，可不是？謝昭華的回音。 ──你年少起筆文學，不就是迷戀成長於古名：方壺，今名：澎湖，已故詩和散文皆美的沈臨彬？與你同年的呂則之、比你更年輕的新一代作家陳淑瑤都是澎湖人。 ——這新書房應該是金門吧？隔海就是燈火輝煌、華廈連雲的中國廈門島，你應該來。 ——淡水河口，沙崙、紅樹林，對岸的八里……借問，你的書房在海邊，究竟何處？ 眾書喧譁？紙頁在微冷、陌生的風中。 沉睡未答的是我，無言以對在幽玄如死的夢中，夢未成真的祈望——書房在海邊。是否可能？其實最怕夢如鬼魅般侵入，如前接續不斷的詢問……只要書房窗外有海，余心得償。 每一冊書，都是寫作者的深切智慧與靈魂的告解，比起宗教信仰還要虔敬、真摯；陌生和熟識的交心、懺情，我收藏是值得恆久保留的生命記憶。文字、圖像，理想力求完美卻盡其所能，終究難以達成的：烏托邦之境。 能夠再回到哪裡去？時而感到無路可出。 書千冊，人一個；因為有書，人不孤獨。 書說故事，華麗與蕭索，千顏萬貌皆風景；以筆就紙，遠離科技鍵盤、今之古人的我，何以抵死不從的執拗如此？只想帶著珍愛的藏書搬家，尋找一處靠海的地方，直到老死。 如果帶妳到海邊，凝視的盡頭就是我的愛。 TOP 【慢慢讀，詩】隱地／一個人的角落——寫給疫情中的世界 隱地/聯合報 獨坐小小角落 我活著 因為還在呼吸 世界無限大 小小的我 □因學習 而有智慧 走過許多路 雲遊無數國家 其實都是夢一場 夢 如今和我一起 蜷縮在小小的角落 TOP 【病從所願】 隱匿／病是怎麼來的 隱匿/聯合報 病是怎麼來的呢？每個病人都會思考這個問題，甚至連病人身邊的人也會，並且相信這個問題有答案……或許吧？ 此時無法得到的答案，只因我們站得太近，無法看見全貌。 八年前當我胸前的腫塊被確診為惡性腫瘤時，我一點也不意外，我的冷靜讓醫生有些手足無措。 好心的朋友們給我許多建議，他們試圖找出我生活作息中不正確的部分，並指出這就是我罹癌的原因，比如說： 「你要少吃紅肉，多吃蔬菜。」 「可是我吃素啊！」 「噢，那就是因為你吃素，導致營養不良。」 除此之外，朋友們也建議我應該運動、到戶外散步、早睡早起、注意營養均衡、不要吃炸雞等等。我回答這些我都做了，我上一次吃炸雞是高中的時候！接著他們便說：「那麼一定是做得不夠多、不夠好。」 當他們愈努力探問我的生活習慣，我就愈感到憤怒，最後終於爆發，我大翻白眼，毫不客氣地說：「等你們做得比我好的時候，再來跟我講！」 明知道朋友是為我好，但我仍然發怒了，於是我又對自己的怒氣感到自責。然而，最後一根稻草出現了，一位靈修的朋友臉上掛著微妙的笑容，篤定地宣布了我的病因：「你就是母愛過剩。」 這是甚囂塵上的對乳癌病患的指責之一：未生育子女導致罹癌。我感覺有連續不斷的從天而降的閃電轟隆隆地劃破了我全部的理智線──我立刻和他絕交了──甚至懶得反駁他，當然也沒有告訴他：我外婆生了五個小孩，她照樣罹患乳癌。這樣的例子太多了。 這時我終於了解蘇珊．桑塔格為什麼必須寫一本書，試圖抵抗或消解各種疾病的隱喻。這些強加於病患身上的幻想與指責，讓「健康王國」的居民和「疾病王國」區分開來──相信病患必定因罪而受罰──這讓健康王國的居民感到安慰，似乎世界並未失控，而他們還能繼續過著原來的日子。 我在臉書上發文抱怨此事，兩位資深病友十分同情我，便提供了她們生病時親友說的話，以為安慰。 第一位病友的朋友說：「你生病是因為祖先造孽，禍延子孫。」 第二位病友的親戚則是這麼說的：「你就是因為寫太多小說，所以才會生病。」 因為這真的是太荒唐了，我居然忍不住笑出來，並且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我讀過一本書叫《探病時不可對病人說的話》，書中那些荒唐可笑的對話，因為距離的關係，從悲劇變成了喜劇，我一邊讀一邊笑得打滾，簡直不敢相信人類的語言可以被這樣運用。 然而，當你自己就是剛被診斷出來或正在接受治療的病人時，那些話語就是傷人的利刃。對於說出這些話來的所謂的親朋好友們，讓我想起小時候父母常說的話：「你不講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 然而最諷刺的是，我也是其中之一。我想起過去，當我的好友罹癌時，我也曾說過（至少）一句不得體的話，當時她正準備開始做化療，我說：「如果是我，我絕不會做化療。」 在好友最脆弱的時刻，我本應全力支持她，但我卻大言不慚地表達自己視死如歸的態度，這是非常不適當的，也表示我根本沒有真心為朋友著想吧。可惜，這樣的反省，發生在我自己生病之後，那時，我的好友已經離世了。 最後一次去探病，她因為黃疸而皮膚枯黃，但她樂觀地訴說出院後的計畫，當然，計畫沒有實現。 當時因為不想讓她難過，我忍住沒有說出口──嘿！你知道嗎？簡直就像接力賽似的，我竟然生了和你一樣的病耶，哈哈哈──話說回來，在許多關心的話語之中，仍然開出過幾朵美麗的花，其中最讓我感到溫暖的是這一句：「生病是健康的契機。」來自一位比我年輕的詩友。 當時我才剛罹病，對疾病與健康的關係仍停留在兩者是對立的觀點，因此當我聽到她這麼說，我非常震撼，且深受鼓舞。 事隔多年，我的體會當然更深了一些，且更加同意這個觀點，就如總是走在前方的尼采所言：「疾病不是與健康對立的東西或人的缺陷，而是生命健康的重要因素。」 TOP Alan Chang／海邊走走 Alan Chang/聯合報 我對她的迷戀是如此的無法自拔，我對她的喜歡就像海水般令我感覺舒暢。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細肩帶洋裝，時而望向遠方，時而望向我。這是星期日的早晨，跟她在海邊走走的感覺比較像是星期八，彷彿是跟時間之神偷來的一天。裙襬搖搖，徐徐海風撩過她的髮絲，風的柔順就像我的手撫過她的肌膚，多麼柔潤且細緻。海浪拍打著沙灘，我所聽到的寂靜只有浪的低鳴，雪白的蕾絲是湛藍的映襯，緞帶般的線條是大自然勾勒出來的畫作。 我喜歡來這，每當我望向遠方的海平面，總能找到遺失許久的平靜感，一切是多麼的緩慢，我開始感覺到我指尖上的脈拍，有時也能用腳底板感受到太陽隱藏在沙縫裡的溫度。海水拍打著沙灘啪嗒啪嗒的響，帶上來的雪浪時不時的親吻挑逗我的腳趾。 妳知道，我有時覺得妳可以讀懂我的想法。 我是這麼告訴她的，她回首望了我一眼，並笑了笑。 Yeah? Yeah. 從我視線的餘光可以看見空中有一隻海鷗飛過，牠是這片空曠天空裡的孤獨，在遇見Jean之前的我不也是如此嗎？她緩緩地向我走來，輕盈的點向海面，就像蜻蜓點水那般的優雅。當她站在我面前時，我看著她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深邃的瞳孔像是一幅藝術品，渾然天成，不加修飾。 我有時覺得我也能讀懂妳的想法。 那麼，我現在在想什麼呢？ 我撥了撥她的頭髮，並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妳也想要親我嗎？ 不，這次沒有 我只能尷尬地笑一笑，這也讓她笑了，我很喜歡她笑起來的樣子，她的笑，像春天 但是如果你追得到我的話，我就會這麼做。 她一說完就轉身跑走了，像上次一樣，我喊了一句：嘿！等我。然後我跟了上去，吹著涼涼的海風，此時的心情無法用言語形容，我幾乎可以很肯定的告訴自己：我跟其他人在一起時不會有一樣的感覺。 腳下踩著被我激起的浪花，我追著Jean的身影，我對她的愛就像靜止的海面，每當她觸動到我，我的漣漪總是無限擴散。海邊走走，望向她奔跑的背影，我的心已隨她而去。 TOP 幾米／空氣朋友 幾米/聯合報 圖／幾米 TOP

訊息公告

•新冠陰謀論漸失控 德當局戒備 德國政府的國內情報部門四月底表示，將對日益激進的新冠病毒否定運動組織成員進行監控。這個運動部分是由荒誕的陰謀論所搧起，正持續擴大，從批判新冠病毒封城措施與相關衛生規定起頭，進而又把矛頭指向國家、國家領導人、企業、新聞媒體和全球主義等等。 •入住寨子當山大王 享受原始森林的山野情懷 沒想到陶淵明桃花源記裡的意境，今日竟然從以合金寨身上尋獲，這裡不只有廣陌的山野林地，還有果園、菜圃、魚池、鵝雞，甚至馬匹，民宿主人以中國五行文化衍生的風情主題進行規劃，讓房客在沈澱於山中空靈之餘，也能有著不同的洗鍊與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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