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幻燈片】釋常燈／我可愛的湯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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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2/04 第4878期

精彩內容   ◎心情札記 【時光幻燈片】釋常燈／我可愛的湯姆 【青春名人堂】林力敏／東北雨 東方美人／一盞茶

心情札記   【時光幻燈片】釋常燈／我可愛的湯姆 釋常燈/聯合報 父親一生都在渴求家的安定 「我可愛的湯姆，每當我看著你時，心中就好似有朵花兒，忘情且柔軟地大肆綻放。」這是我看著失智父親時的感受。 父親在民國38年跟隨國軍來台，那年他十七歲。將近七十歲的某天，他在家附近迷路了，怎麼樣也想不起回家的路，接著因為慢性腎臟疾病要洗腎，又過了幾年因併發症住院，最後不得已必須接受氣管切開手術，長期住在呼吸照護病房。父親因帕金森氏症合併的失智，隨著時間愈來愈嚴重，但這卻也讓我遇見了彷彿從未謀面過的父親。 在我心中，父親不苟言笑、巍峨如山，可是當他病倒後，從來探病的老鄉伯伯口中，我認識了父親的另一面：在部隊中的書法和作文比賽，只要一出手，便為大家贏得加菜金；同袍在營區外有難，立刻開著吉普車去解難……父親年少輕狂、慷慨仁慈亦文武雙全。 活在大時代洪流下，年少的他，身不由己地倉促告別至親與故土；到了中年，甫新婚三天，便捨下妻子揚帆遠行－－父親一生都在渴求家的安定，卻被迫不斷遠離家門，即便是暮年歲月，也因為氣切手術不得不離家住院。然而，換個角度來看，由於重病與失智症，他的生活裡隨時有我們圍繞，就像看顧一個小嬰兒一樣，父親一次滿滿獲得此生失落的愛，是全家人的「心肝老寶貝」。 他應該有個很炫的英文名字 為什麼我會稱自己的父親湯姆呢？原因是父親自海軍陸戰隊退役後，憑著堅毅性格，努力自修學習相關專業術科與英文，終於登船並由水手慢慢成為遠洋商輪二副。過去，父親常自豪地說：「地球我繞過三圈了！」也因此，甜滋滋的棉花糖、太妃糖組成了我的童年，來自各國的紀念品，是我認識世界的第一步，而父親在餐桌上生動的海外見聞，更開啟了我對世界的想望。 當父親剛生病，還能如常應對時，某天我心血來潮地想到這位酷哥走遍全世界，該有個很炫的英文名字，於是「逼迫」病中的父親說出他的英文名字。但是，任憑我怎麼旁敲側擊、技術性追問，他不說就是不說。我便威脅他：「再不說，我要幫你取一個囉……」老榮民剛強的性子一使出來，誰都沒輒，所以父親馬上獲得一個我取的英文名字——湯姆。 這是用我喜歡的卡通《湯姆歷險記》取名，想來也很適合父親顛沛又冒險的一生。從那天起，我就故意喊老爸「湯姆」，還慫恿媽媽和妹妹一起叫，日子久了，老爸似乎也接受了。結果，直到今天，老爸真正的英文名字依然成謎。 常燈現在想 我們之所以能夠成為當下的自己，是透過一次次的「相遇」成長而來。可能是與人的相遇，也可能是與一本書、一個煩惱、一場生命景況相遇。每一次的相遇中，有珍惜、感恩與了悟之心，才可稱之為相遇。 家人有時候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在每天的相遇裡，每一個人都是新的自己。若不能以嶄新的心情相遇，那麼家人和街上擦身而過的陌生人有何不同呢？ 兄弟姊妹雖然在同一個時空裡長大，每一天卻擁有各自不同的生活經歷。而某些共同交會的記憶，連結的卻是彼此不同的成長體驗，因而建構了各自不同的生命履歷。珍惜每一次談話的機會，也找個時間請家人說說生命故事吧。 【青春名人堂】林力敏／東北雨 林力敏/聯合報 「妳那裡有下雨嗎？」他在LINE上傳訊過去。問完，他走到窗邊。窗外在下雨。 他們認識四年。她是新莊人，土生土長。他是新港人，在內湖科學園區上班。兩人是在他離開嘉義新港老家，剛上台北時認識的。 他永遠記得最初去新莊找她吃飯，結帳時，他說「好便宜」，她說「因為是新北呀」，好像這就解釋一切了。 那個傍晚他騎車離開新莊，快到台北橋，忽想下車走走。他走到橋上，在橋中央，在大河中央，面前是台北，背後是新北，台北的樓房由夕陽照著金金亮亮，新北的樓房沉進黯黯。可他盯著金黃樓房，在河裡的倒影，覺得是一塊塊墓碑。他明白他在賭氣。可也不只是氣，還有賭，有堵，上下班時間內湖堵住的車陣，一口堵住的氣。 新北市，舊稱台北縣。新北，一個新詞，一個嶄新開始。但現在吃飯便宜，她還是說「因為是新北呀」，好像這就解釋一切了。他聽在耳裡，好像聽到，「因為是新港呀」，所以該如何如何，窮困或鄉下什麼的。這幾年他愛自稱綠豆，因為綠豆加薏仁，綠豆嘉義人。他愛這梗，想做驕傲的小綠豆。那天卻聽到她說，因為是新北呀，於是聽到自己說，因為是新港呀。 至於他上台北是一種賭。或者不該說賭，因為太安全，太有勝算。他進科學園區當工程師，篤定有不錯的薪水，美好的將來。新北，新莊，新港，都有一種舊。只有內湖科學園區，是新。 不過那個傍晚，他是把機車停在新北，回頭，往黯黯樓房走去。 「好好唷，可以當內科工程師。」她好多次這麼說。可從來沒答應要跟他在一起。兩年後他的機車換成轎車，她還是沒想在一起。他認識了別的女生，有了別的快樂，最終還是從那座橋走回她，漸漸明白這才是他生命的賭。他在內科，她在新莊，但他得不到她。那傍晚台北的樓房好亮，但隔天早上會換新北的樓房好亮。正午每棟樓房都好亮好亮，不管在哪。 今年冬天他換成愛看下雨。看氣象講東北季風，再看窗外的雨。他沒有想要太陽的照耀。疫情後，北上四年後，他想學著喜歡雨。「妳那裡有下雨嗎？」這個下午他在LINE傳訊過去。 「剛開始下。」她回訊。「我這裡下半小時了。」他回傳。傳完想起那傍晚台北金亮的墓碑。現在他在賭，在雨中。東北季風從東北往西南吹，而內湖是在東北方，新莊在西南方。他想像東北季風把他這邊的雨雲吹到她那邊，於是她那邊晚半小時，下了雨。一種連繫。他不知這樣想是否合乎氣象學，但就是這樣相信，開心起來。 關於這個賭，他認為他怎麼賭都是輸的。怎麼賭都是贏的。 東方美人／一盞茶 東方美人/聯合報 十歲那年初識茶滋味，好苦。 隨國軍撤離中國大陸時爸爸還是個十多歲的娃娃兵，在長官身邊打飯、端茶、擦鞋、整理內務，當個傳令兵；許是聰明伶俐懂得察言觀色，深得長官喜愛。到了烽火連天戰情吃緊之際，長官交代爸爸無論如何都得顧好那套隨身茶具。 跟在長官身邊的日子，從白開水到喝茶，日子就跟茶湯的顏色一樣，愈來愈有滋味，長官不只教爸爸當個保家衛國好軍人，也教會他如何泡茶、品茶。 結婚時長官將那套飄洋過海的茶具送給爸爸，從此家中一隅置放爸爸的小茶桌，那是他飯後的神仙之處，只可惜家中無人奉陪。 有天晚上跟弟弟為了小事上演全武行，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向爸爸告狀。他疼惜地擦乾我的眼淚將我帶到茶桌前坐下，開始燒水泡茶。等水開的同時他說：「爸爸是這個壺身，媽媽是這個壺蓋，我們找到彼此後結婚組成一個家庭，生下三個小杯子，就是妳跟弟弟與妹妹。」在茶桌擺上三個白瓷杯。我被爸爸的話吸引，忘了哭泣。 爸爸接著問：「杯子碰杯子會怎樣？」「當然會破掉啊！」我睜大眼睛如是說。他倒了一些茶葉入壺，注入沸水：「杯子破掉爸爸會怎樣？」「那你一定會很傷心，茶具是你的寶貝。」三姊弟都知道那是將軍爺爺送的禮物，要好好愛惜。 「那就對了，妳跟弟弟妹妹都是爸爸的寶貝，吵架打架受傷了，我會心疼也會傷心。」說完輕輕撫摸被弟弟狠咬一口帶著小狼牙印的手腕。我似乎聽懂了爸爸的話。 在茶桌前我安靜下來，盯著爸爸手上的動作，此時的他是爸爸也不像爸爸，我被他泡茶的安適神情震懾住。放了一杯茶在我眼前，爸爸喝我也喝，「好苦啊！」我皺了皺眉，吐了吐舌頭。「是啊！你們姊弟打架，我心裡可苦了。」我終於弄懂他話裡的含意。 一盞茶的時間，他藉茶說理，讓一個十歲女孩充分明白家庭和樂、兄友弟恭的倫常道理，沒有說教，只是說茶，並在我心中種下一棵茶樹。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聯考失利、情感背叛、會錢被倒、小人陷害……我總能在一壺茶中找到救贖。「茶裡乾坤大，壺中日月長。」喝茶當然不只是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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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疫苗藥物最新進展 台灣大學公共衛生學院流行病學與預防醫學研究所教授陳秀熙指出，根據目前第3期臨床試驗期中報告，「莫德納疫苗」提供較多的證據證明可預防COVID-19的嚴重度，而在老人施打後耐受性較佳的則是「牛津疫苗」。 •紐西蘭南島 枝頭黃葉詩意醉人 白楊樹小巧的葉片在陽光下變成無數耀動的金色光點，與蔚藍的天空及湛藍的湖水輝映出大自然最瑰麗奪目的色彩，直教人目眩神迷！如果要以色彩來為不同的國度下批註，那記憶中的紐西蘭肯定是燦爛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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