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子／尋夢天鑰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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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1/30 第6586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 直接訂閱

人文薈萃 鹿子／尋夢天鑰橋（下） 【星期五的月光曲】田野□報導□文學 【慢慢讀，詩】詹佳鑫／如果夏天回來過 【野想到】李進文／拴住情況好好做活 【星期五的月光曲 】侯延卿／夢的夜晚，雙雄聯談

人文薈萃

鹿子／尋夢天鑰橋（下） 鹿子/聯合報 奇台雅丹。 遠方飄來的信，輕若片羽，卻像一聲霹靂，震醒了我。那年，我十九歲，早已不該像個小女孩。擁有時不知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痛楚有多深，只有自己體會到。我還是太小，沒有想到向他解釋，沒有再給他去信，心裡也沒有怨恨。要不是他的放棄怎麼會有幾年後和另一半的相遇相知呢？怎麼有我和另一半共同實現文學夢想呢？我應該感謝他，我的文學領路人，我的大哥哥。 無論後來我走多遠，天鑰橋上心裡埋下的那顆文學夢的種子，永遠在那裡，大哥哥的話語也一直留在心裡。那個時候，什麼是初戀什麼是愛，一概不懂，只知道互相有談不完的話。 人生，每一步都留下了腳印，每一步都邁得不容易，回望時又覺得好像一瞬。這一瞬，就是半個多世紀。 尋尋覓覓，又回到啟明樓，回到天鑰橋，回到夢想開始的地方。出了啟明樓的大門，不復見當年的瀝青路。肇嘉濱翻著水花的河流不見了，搖搖晃晃的木橋不見了。路人告訴我，遠處那個長著棕櫚樹的大花壇下面埋著大水管，肇嘉濱的水引流到遠處去了，木橋也跟著消失了，可天鑰橋路還在，天鑰橋路100號就是啟明女中的舊址。當年肇嘉濱可是上海一條大河，一直流到黃浦江。只是沿河的棚戶區居住的人愈來愈多，河水就沒有那麼清澈了，上游幾條河流淤塞，肇嘉濱河水汙濁發臭，才有了後來的整治和改道。 別看天鑰橋只是一座木橋，當年在上海也赫赫有名，不只方便了河對岸的人們來天主教堂，也方便了兩岸居民的來往交易。天鑰橋——the key to paradise，意即通往天堂之鑰匙。也許，不少像我這樣的少年人也是從這裡開始了一生的夢想之旅。 他給我最後一封信的位址尾號是XX市XX街17號。17號這個數字，我放在心裡半個多世紀。後來，我按這個位址去信，沒有回音，也沒有退信。想來，17號，也如天鑰橋，肇嘉濱，一去不復返。 傍晚時分，走在沒有天鑰橋的天鑰橋路上，尋著升上天空屬於親人的那幾顆星，城市上空的煙霧和雲霞遮住了星光。我們居住的地球是星際物質爆炸碰撞後積累演化而成的吧。這麼說，每個人身體的原子都來自星空，星空就是人類每顆原子的故鄉。我們的生命來自星空，我們死後的靈魂也歸至星空。 少年時代走過的路走過的橋，無影無蹤。少年的夢，流浪、漂泊，浪漫多彩，添加了如許的苦澀滋味。疲憊，悽楚，失落，一個人，離去了。燈光在身後，搖曳著獨行者的身影，又黑又長。 我的根在南方，卻漂泊到了北方，鄉音已改，內心常感虛空。也許是因為失去，才倍感惋惜。 真的什麼都失去了嗎？連夢想也失卻了嗎？倚在天鑰橋欄杆上像吹肥皂泡似的夢幻未來的小女孩，沒有了，沒有了。寫作，拍攝，一個人跑到荒野，一個人穿過胡楊林，多少坎坷，有誰知曉？多少酸楚，向誰訴說？默默地埋進心底，又從心底流到指尖，滴到鍵盤上，變成鉛字。那又怎麼樣，有誰和你共鳴？有誰在乎你的一切？ 無論內心多麼起伏不平多麼躁動不安，奇怪的是從天鑰橋路回到北方，好像拾回了記憶裡的珍寶，腳步變得輕快了。天真，幻想，好像回到身上。曾經擁有的失去的，都凝結成淚滴琥珀，凝結成淚滴珍珠。 時隔多年，今年6月又一次闖進西北沙漠雅丹群。夜晚鑽進一個人的小帳篷裡，狂野的風無遮無攔，四面八方襲來。要不是富有野外經驗的司機用繩子拉住帳篷的四個角，繫上很長的鐵釘，用一塊石頭當錘子錘進沙石地裡，那小帳篷定然飄飛上半空。 一路奔波一路夜營，哈密雅丹，巴里坤草原，奇台雅丹，追逐夢想。哪想到風沙浮雲圍繞不散，銀河呀，星星呀，等到後半夜，只抓到一個尾巴，還模糊不清。從哈密到奇台，路經戈壁草原荒野。一路有時候只吃一頓飯，□、黃瓜、番茄就是最最方便的食物。 奇形怪狀的雅丹像一座座雕像，又像一座座城堡，赤紅、灰白，一層又一層的砂石擠壓凝結在一起，分明留下了水流侵蝕的痕跡。遠古時代，這裡有森林河水，經年風沙的襲擊，河水斷流了，綠色消失了，砂石堆積，無聲無息的風用它的大手筆在砂石上雕刻出花紋，塑造出各種怪異的形態。凌晨，地平線露出一抹霞光，和懸在天邊的一鉤新月相輝映，五彩灘，雅丹城堡，梭梭草，都鑲上了金邊。天之涯地之角人之初，無比震撼。和遠古的沙子相比，人有多麼渺小，多麼無足輕重。恩怨，刺疼，一切的一切，輕如浮雲，什麼都失去了分量。 有所失必有所得，沒有抓到理想的景象，認識了一個奇人——馬它。踏上這條西行路之前，我們並不相識，朋友介紹他是戶外旅遊組織者，多年跑長途。我們策畫這次新疆東北部的行旅就花了好長時間，他幫我確定最佳地點最近路線。一路上他不吭不哈，細微末節想得滴水不漏。一天風沙裡在荒野上尋找奇台雅丹，他記憶裡的標誌雙頭馬雅丹一直沒有出現，在亂石灘上，戈壁上，車子一會兒上坡一會兒下坡，從早到傍晚，才找到那座高高聳立的雅丹。他一路餓來，半晌只吃了根黃瓜。車開到雅丹腳下，他就點著一個碗口大的壓縮天然氣爐子，往一口航空鋁製小鍋裡倒兩瓶礦泉水，煮開了，讓我泡速食麵，還打開一包涪陵榨菜。我喜歡吃□，就讓他吃泡麵。人乾得嗓子冒煙，□也沐浴了一把戈壁風沙，硬得掰不動啦，泡到熱水裡鬆軟如蛋糕，再嘗一口榨菜，那叫一個爽。 他從不抱怨天氣風沙路況，默默地開車。餓了也好，有手抓羊肉吃也好，不喜形於色不唉聲嘆氣。只有在接聽他女兒的電話時才露出微笑，細聲叮嚀，妥妥的一個慈父。這個勇闖天下的西北漢子，內心該有多麼強大和豐富。每到一處，他不吃不歇，跑前跑後查看地勢風向，找最安全最合適的地方搭帳篷。我不由想到沙漠上跋涉的駱駝，無論遭遇多大的沙暴，都不會停下腳步，無論多麼渴，也不嘶喊，一直負重走下去。 讀萬卷書，行千里路。現代人要行幾萬里路哪，路途中會遇到奇人奇事，有所觸動有所感悟，何樂不為。 虛空的心，好像從雅丹洪荒天地間汲取了一點原始的靈氣，好像高原犛牛的血紅細胞膨脹了，充實了。世間過客，身前身後，浮華如煙。唯有天鑰橋上的少年夢，還在心底，帶著我繼續走下去。（下） TOP 【星期五的月光曲】田野□報導□文學 聯副/聯合報 朗誦作家：須文蔚、阿潑 主持人：李明璁 時間：1月31日 P.M.7:30-9:00 台積電文教基金會、聯合報副刊、孫運璿紀念館╱共同主辦 地點：孫運璿科技□人文紀念館（台北市重慶南路二段6巷10號，捷運小南門站3號出口） TOP 【慢慢讀，詩】詹佳鑫／如果夏天回來過 詹佳鑫/聯合報 如果夏天回來過，你是否記得 熱燙細沙陷入腳趾，留下腳印 又消失。鷗鳥飛翔 靈感在衝浪，從一首詩的前緣翻滾 跌落到字句神祕的迷宮── 熱帶魚，水草，星星冰涼 我們在珊瑚的城市解讀唇語 長出尾鰭，模仿彼此的泳姿探尋 水怪與禁忌。潛入海溝 頭上長出了小小燈籠，一前 一後，因必然衝突的地震 與愧疚擦身。信任閃爍 不安攪亂了歧義的水流 蟲洞旋開，兩人背對床沿兩端 海嘯無聲捲來，淹過腳踝只剩浪沫 （夏天在海面漂浮 夏天划水不怕寂寞） 如果夏天回來過 你會對我說什麼 一個人幻想穿越南風 抵達記憶的冰□室──酷暑也有 冬的基因：芒果丁，西瓜球 雪片如囈語坦然飄落 火山結霜，珍珠滑行啊恍惚 碰撞，想念是百香果岩漿蜿蜒流淌 如果夏天回來過 白日夢上空，一列冰箱載著 七彩的冰棒專注低頭（我是一球香草冰淇淋 你曾是傳line接我的脆皮甜筒） 車窗外，藤蔓攀上打盹的樓房 飛雨電光，情緒的氣旋裡我聽見 兩隻長臂猿在雨林悶悶低吼 灣鱷，森蚺，毛蜘蛛，巨嘴鳥 自你疲憊的眼中帶傷脫逃 奔竄，跌跤，拋下隱喻： 「沒有謊言需要保護，信仰是否 只是一場隱忍的旅途……」 （夏天篩落蟬鳴光影 夏天衝刺沒有恐懼） （如果夏天回來過如果 我的眼淚，不只屬於我） TOP 【野想到】李進文／拴住情況好好做活 李進文/聯合報 曦微，凡俗早起，心無懸疑，微風獨自向亂髮說情，隨它去。田圃裡乳霧井然呼出深意，土地竟然涓涓懂了。以鋤弄鬆每日與每日阡陌之間。蒲公英被當成雜草拔除時，薑在旁邊一拳拳想些什麼？田圃雜種其他各式蔬菜，蔥蒜蘿蔔絲瓜韭菜甘藍……每一株植物都是另一株植物正在發生的一部分。如果陽光陪伴我一整天，月亮今晚會問我什麼呢？午時蟬聲挪至老茄苳，我在樹下打開葫蘆，我將名字搖一搖變成另一個人另一種酒。偶然，偶然的憂鬱像一輛敞篷車精工而高貴地駛過田圃之外、心之外。 TOP 【星期五的月光曲 】侯延卿／夢的夜晚，雙雄聯談 侯延卿／報導/聯合報 黎煥雄(左)與李焯雄。 2019年最後一場文學沙龍，由黎煥雄與李焯雄朗讀；台積電文教基金會執行長許峻郎形容這是一個「夢的夜晚」，主持人許悔之笑稱是「二雄對決」。 黎煥雄於1985年創辦河左岸劇團，2006年創立人力飛行劇團，主業是導演，亦為東海大學表演藝術碩士學程專任專技副教授；是台灣劇場赴德執導歌劇第一人，曾為德國萊茵歌劇院執導《浦契尼：杜蘭朵》。 四度入圍金曲獎的李焯雄，於2003年與2015年分別以莫文蔚的《愛》與《不散，不見》獲得金曲獎「最佳作詞人獎」；也寫散文、小說與詩，有鹿文化出版他的文集《同名同姓的人》入選2017台北國際書展大獎（非小說類）。 無論東方西方，都有「人生如夢」的說法。關於夢，莎士比亞帶給黎煥雄諸多引領啟發。這次他選讀莎士比亞《暴風雨》劇中普洛斯彼羅（Prospero）的一段台詞，是他心目中所有人類文明史上和文學創作裡對夢的描述最難以超越的一個高點。 黎煥雄最愛的一部劇作是契訶夫的《海鷗》，自然要選讀一段，以〈關於青春與現實〉為標題；另一篇〈關於青春與記憶〉則摘錄自黎煥雄2003年的劇場作品《彎曲海岸長著一棵綠橡樹》，他把自己喜歡的每部契訶夫劇本第一幕和第四幕改編成集錦，在契訶夫的文本中，加入自己的創作。這齣戲的演出地點不在劇院，而是工廠。劇組搭了一個鄉村廚房，每個場次開演前半小時，黎煥雄開始備料，準備燉紅酒牛肉，戲演完正好牛肉也燉好了，可以與觀眾分享。 2014年出版《遺憾先生遺憾的包裹掉進遺憾的海》，黎煥雄希望寫出日常性，或是一種生活感。他虛構一個名為「周全」的人物，不斷收到寫著「遺憾先生收」的包裹，周全一直退件，但包裹一直寄來，後來他才知道自己是從黎煥雄的意識裡逃脫的虛構角色。 李焯雄這次除了播放歌詞作品的MV之外，也準備了歌手、作家與讀者朗讀他的詩與歌詞的影片，他為選讀作品下的標題是「Either／Or：非此即彼」。他說，日常生活裡我們常常被迫做選擇，或被歸類，還有所謂「蝙蝠的時刻」──在鳥類面前被當成獸，在獸的群體中卻又不被視為同類。關於寫作，李焯雄也有蝙蝠的心情。流行歌詞算不算文學？〈忽然之間，右先生〉看似一首詩，但其實是小說。李焯雄認為，我們現在說起文學，總偏重於書寫，卻忘記文學的起源是用唱的。歌詞是一個大世界的一小部分，短短一首歌，卻能蘊藏一個背景故事。在一個移動的年代，當大家雙手、雙眼忙於工作，無暇閱讀時，可以用耳朵聽，此即歌詞微妙之所在。 李焯雄將歌詞比喻為「聲音的建築」，既要具備文字內容，也必須含有表演的性質。歌詞是依據聲音來書寫的，它本身便有旋律，它的排列會讓你看到聲音的線條。 李焯雄作詞、魏如萱演唱的〈歪〉，最後二句「堵水壩小孩／困住離不開」，靈感來自童話《堵水壩的男孩》。人生充滿各種裂縫，如果你很認真看待，要去修補，就會像堵水壩的小孩，被困住了，離不開了。 最後播放黎煥雄與李焯雄合作的幾米音樂劇《時光電影院》片段。這齣戲由黎煥雄編導，李焯雄包辦全劇歌詞，戲中並以一部不存在於現實生活中的電影（改編自《我愛黑眼珠》）向七等生致敬。 置身夢與記憶的空間，這場月光曲成為一趟視覺與聽覺的奇幻旅程。 TOP

訊息公告

•「我覺得很痛」不是I feel hurt! 有些英文很容易講錯，像「我很痛」，很多人會直接說：I feel hurt. 犯錯的原因是中文裡講「痛」，是形容詞，是有程度的；但hurt在英文裡則是「動詞」，是一種動作、狀態。 •外匯大師黃志明帶你挑戰未來！ 想要成功就必須先努力過，人生所有的甜，都源自於過去所吃過的苦，只有親身經歷過，才能了解有多苦、有多熬煎，聽過新加坡JF Lennon金融科學學院黃志明院長的人生經歷後，就能明白這些人生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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